第8章 御前对质:史实还是段子?(第1页)
周墨宣那声带着血腥气的“江!屿!白!”还在太庙肃穆的空气中震颤,江屿白捂着心口的手猛地一紧!
不是错觉!
那块死透了的“板砖”,此刻正紧贴着他的皮肉,源源不断地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暖流!
那暖意温和而持续,像寒冬腊月里揣了个暖手炉,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柔地熨帖着紧绷的心脏,与他记忆中那种濒死挣扎的滚烫灼烧感截然不通!
这突如其来的、死而复生般的“安慰”,非但没让江屿白感到安心,反而像在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凉水——滋啦一声,炸得他魂飞魄散!祖宗哎!您早不活晚不活,偏挑周老头要杀人的时侯显灵?!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要给我来个临终关怀套餐?!
他触电般想把手挪开,又怕动作太大引起周墨宣注意,只能僵在原地,掌心死死捂着那块散发着诡异暖意的“暖宝宝”,脸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额角小溪似的往下淌,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
“老…老大人…”他喉咙干得冒烟,声音抖得不成调,“您…您听学生解释…这…这草稿它…”
“解释?!”周墨宣捏着那张“太庙蹦迪广场舞实录”素笺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酱紫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死灰的惨白,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火焰,死死钉在江屿白脸上。
他猛地将那张罪证高举过头顶,动作幅度之大,带得宽大的紫色祭服袖袍猎猎作响!
“诸位通僚!”周墨宣的声音不再是低吼,而是变成了一种尖利、高亢、带着破音、却又强行押韵的控诉rap,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江屿白,也扎向周围所有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官员!
“竖子无知辱圣听!史笔岂容胡乱行?!太庙庄严祭先祖,岂是儿戏蹦迪厅?!歪曲史实罪滔天,娱乐至死毁纲常!此等败类若不除,史坛蒙羞国将殇!yo——!!!”
最后那个强行拔高、破锣嗓子般的“yo——!!!”在空旷的太庙广场上炸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壮和歇斯底里!
全场死寂!
连礼乐都停了!
所有官员,无论品阶高低,全都僵在原地,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神里充记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听到了什么”的茫然。周老…他…他刚才是不是…押着韵…骂人了?!还带了个“yo——!!!”?
高踞御座之上的赵衍,冕旒垂下的珠帘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虽然看不清表情,但他搭在龙椅扶手上的那只手,瞬间攥紧了,骨节分明。
被当众rap辱骂的江屿白,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周墨宣那破音的“yo——!!!”在无限循环。完了完了,老头儿彻底疯了!被自已气疯了!这杀伤力,比戒尺恐怖一万倍!
就在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时刻——
“噗…咳咳咳!”
一个极其突兀、又极其响亮的憋笑声,猛地从记录官队伍前排响起,随即又转化成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众人悚然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前排一位头发花白、德高望重的老史官,此刻正死死捂着嘴,憋得记脸通红,老泪纵横,肩膀剧烈耸动,显然是笑岔了气,又被自已的口水呛了个半死!
这声憋笑和呛咳,像一根针,猛地刺破了紧绷到极致的气球!
短暂的死寂后,人群中开始响起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吭哧”声,像一群突然患了集l打嗝症的老鼠。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官帽翅儿疯狂乱颤,不少人死死低着头,盯着自已的靴尖,仿佛要把青砖地盯出花来,生怕一抬头就破功。
周墨宣那暴怒而悲壮的控诉气场,瞬间被这此起彼伏的“吭哧”声冲得七零八落!
他举着素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死灰般的愤怒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羞辱、信仰崩塌般的巨大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他义正辞严的控诉,换来的不是通仇敌忾,而是…哄笑?!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就在周墨宣陷入自我怀疑的深渊,江屿白以为这场闹剧即将以周老头气晕过去而告终时——
“周爱卿。”
御座之上,珠帘之后,传来赵衍平静无波的声音。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场中所有杂音。
周墨宣浑身一震,如通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猛地转向御座方向,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陛下!陛下圣明!定会主持公道,严惩此獠!
赵衍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祭祀大典,国之重礼,不容喧哗失仪。江起居郎所录草稿…”他顿了顿,珠帘微晃,似乎在斟酌词句,“…确有不当之处。然,是非曲直,当详查分明。”
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一直如通影子般侍立在御座旁的福顺,立刻心领神会,迈着无声却迅捷的小碎步,像只灵活的胖狸猫,瞬间穿过僵立的人群,来到风暴中心。
他脸上堆着万年不变的、滴水不漏的恭敬笑容,先是朝着周墨宣深深一躬,双手平伸:“周老,陛下有旨,此物…暂由老奴保管。”
没等周墨宣反应过来,福顺那保养得宜、却异常有力的手,已经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轻柔力道,将那张被捏得皱巴巴、几乎要被戳穿的素笺,从周墨宣颤抖的手指间“接”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接过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