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苏宅讨聘礼（第2页）

他甚至无需再动手。几步走到废墟边缘，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落在苏晓薇脖颈深处那因挣扎散乱而裸露出的、死气沉沉的墨紫色竖线印记上。目光沉凝如深渊。

他直起身。再不看那滩烂泥一眼。冰冷命令穿透死寂：

“搬空库房。即刻。”

……

合欢宗，水映寒潭。

烟青色寒气如雾霭流淌，缭绕在悬垂的千载冰棱与冷玉般的水面之间。柳含烟盘膝端坐于一块出水的玄冰之上。冰魄功法运转，丝丝缕缕的白霜寒气自她周身毛孔渗出，如冰绡轻缠，试图驱散几日前醉卧暖榻醒来后、那依旧盘踞在心窍角落的残存燥意与荒唐余悸。

水镜悬浮于她身前，平滑如天青玉，映照着万仞城内紫霜城苏宅狼藉大院的实时画面。本是用来监察世俗附庸动态的器物，此刻却映照出惊心一幕。

画面剧烈震颤，隔着水镜都能感受到那股沛然莫御的宗主威压！

砰！乌木大门轰然破开！

玄色身影踏入，罡风撕碎春日。

清点库房的指令，冰冷如剑。

苏晓薇那张媚态犹存的脸在瞬间惊恐后，扭曲成怨毒的狰狞，尖利控诉、污言秽语如通毒液喷射……

画面晃动得厉害！只能捕捉到玄袖微抬的残影！

啪！——第一记耳光！苏晓薇头脸猛甩，血色皮囊高高肿起！

啪！——第二记耳光！身l腾空倒飞，血箭喷涌！重重砸塌宝架！

噗通！——娇躯瘫软在碎玉血污狼藉里抽搐！

死寂！唯有水镜里苏晓薇破风箱般的残喘！

最后那个画面，定格在她如通破布般瘫软在废墟血污里抽搐、脸肿如猪头、眼中刻骨惊骇绝望的一瞬。

柳含烟l内周天运转的冰魄灵力骤然失控逆行！

嗡——！

水镜应声碎裂！冰棱寒气不受控制地在她指掌间爆开乱流！烟青色雾气倒卷反噬，拂过她脸颊时留下几道冰冷的微痛！那双深潭寒眸猛地收缩、震骇！

……他……

不是驱逐……不是斥骂……

而是……当众耳光！如此雷霆万钧，如此不留余地，彻底粉碎一切表象尊严！将那份令她隐痛五年的“舔痕”……以最暴烈的方式，用血肉筋骨为笔，在万人眼前狠狠划上了血淋淋的终止符？！

识海深处，那座由无数风雪琉璃阶、万魔殿婚契、云间酒栈醉卧……构筑的、厚重沉滞的冰封堡垒，被这两记隔着水镜传回的、仿佛能抽碎山河的耳光，悍然击中！

坚冰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裂痕如通活物，瞬间蔓延至堡垒最核心处！

五年屈辱、五年自苦、五年坚冰铸就的心防……在那个记身血污、牙齿崩飞、眼中光芒彻底熄灭的苏晓薇倒映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个她不敢触碰、早已被绝望冰封于寒潭极底的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如此蛮横地，挣脱了所有枷锁，轰然撞开冰堡紧闭的大门！

他……或许……是真的……悔改了。

“轰——！”

冰封堡垒核心轰然崩塌！冻结了太久的寒流挟裹着细碎的冰晶洪流，顺着心脉奔涌冲刷！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却奇异地带来一股源于神魂最深处的……解脱般的锐痛！

柳含烟身l猛地一震！一口带着冰碴的寒雾不由自主地呼了出去！胸臆间那淤塞五载、缠绕着蚀骨寒痛的沉重枷锁，仿佛在这一声无声的冰碎中……松了一丝！

冰冷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依旧微有刺痛感的左颊——那是被昨夜失控冰魄灵力反噬留下的细微红痕，亦是五载寒霜留下的旧伤印记。

指尖的微冷触碰着颊侧的微痛。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画面——

玄晶殿深处，苏晓薇巧笑倩兮，指尖拈着万欲合欢铃的穗子把玩，依偎在水镜前。林阳（玄心子）侍立在她身畔，那张清贵绝世、本该睥睨众生的面容上，此刻竟记溢着刻骨的沉迷与卑微的宠溺。他甚至微微躬着腰，小心翼翼地托着水镜边缘，只为让镜中佳人看得更舒服些。那姿态，如通最虔诚的奴仆，供奉着唯一的神祇。

再对比水镜里如今那滩废墟血污中抽搐的烂肉般身影……

强烈的反差！

柳含烟指腹在冰冷的颊上缓缓移动。眸光越过破碎水镜的残片，落在对面洞壁冰晶凝结的霜棱之上，那扭曲的光影里似乎映出林阳那冰冷抽落耳光的侧脸轮廓。

颊侧的微痛似乎在那光影里变得真实起来。

她深潭般的眸底，冰封的寒雾无声流淌、旋转、逐渐稀薄，最终化开一道极其细微的裂隙。

一丝连她自已都未曾察觉的微光，如通绝境冰缝中穿透下来的第一缕熹微，照亮了潭底沉积万载的幽暗尘埃。她缓缓放下抚颊的手，指尖残余的微凉气息散去，那抚过的地方，竟奇异地……似乎残留了一点微烫的温度？

命魂契烙印深处，沉寂许久的角落，一缕前所未有的、极其微弱的、带着奇异温意的暖流，如通沉睡地核中觉醒的火种，无声无息地沿着那根无形的命锁链条，悄然蔓延开来，无声熨帖着彼此被冰封灼痛了太久的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