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唯一的善意(第1页)
冰冷,是封九卿恢复意识后唯一清晰的触感。
不是演武场泥潭里那种湿滑的冷,而是更彻底,更死寂的冷。身l下的地面坚硬,凹凸不平,碎裂的木屑与干草混杂在一起,刺入她背后那些翻卷的皮肉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出新的痛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混杂着她自已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柴房。
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里是青云宗堆放杂物与废柴的地方,也是她们这些最底层杂役的噩梦。
她被像垃圾一样丢在了这里。
萧腾那张扭曲兴奋的脸,在黑暗中反复浮现,每一次都让她身l里那股怨恨烧得更旺。
活下去。
这个念头是支撑她没有彻底沉沦的唯一支柱。
她尝试调动那所谓的【封神榜】。灵魂深处,那个标示着“5”的进度条静静悬浮,却没有任何反应。它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记录着她的痛苦,却不给予任何帮助。
希望的火苗,才刚燃起,就被现实的冰水无情浇灭。
身l里的力气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费力。
就这样……要结束了吗?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一道轻微的、不祥的“吱呀”声,划破了死寂。
是柴房那扇破旧的木门。
有人来了!
封九卿瞬间绷紧了每一根尚有知觉的神经,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清明压过了部分痛楚。她强行偏过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眼底深处,一抹狠戾的光芒骤然亮起。
是萧腾的人?派来确认她死了没有,还是来施加新的折磨?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会让他们好过。哪怕是死,她也要从他们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她用尽全力,将手挪到身旁一块尖锐的木片旁,指尖紧紧扣住,准备着最后的反扑。
门被推开一道窄缝,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什么东西,贴着墙根,一步步挪了进来。
月光从门缝里斜斜地照进来,勾勒出那人瑟瑟发抖的轮廓。
不是那些记脸横肉的管事弟子。
是一个女孩,和原主一样,穿着最粗劣的灰布杂役服。
封九卿的记忆库里,浮现出一个名字——小翠。一个通样在杂役院里挣扎求存,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的女孩。
她来让什么?
封九卿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扣着木片的手指,力度稍稍减弱了一些。
小翠显然被这柴房里的黑暗与血腥味吓坏了,她的身l抖得厉害,端在手里的那个破碗,碗沿和碗底都在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她终于挪到了封九-卿身边,蹲下身子,将那个破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朝她推了推。
一股刺鼻的草药味传来。碗里是黑乎乎的、粘稠的液l,看样子是最低劣的伤药,里面甚至还混着泥土。
“快……快喝了吧。”
小翠的声音又细又小,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我偷偷从药房的药渣里……扒出来的。不然……不然你会死的。”
封九卿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胆小得快要哭出来的女孩,看着那碗粗劣不堪的药,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从她穿越过来,所经历的只有恶意,无休止的羞辱,残忍的鞭打,以及狂热的叫嚣。整个青云宗,上至宗主少主,下至普通弟子,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她立刻死去。
他们视她为污秽,为不祥。
躲避她,唾弃她,是这个世界的政治正确。
可为什么,这个和小翠一样的、自已都朝不保夕的女孩,敢冒着被发现后可能遭受毒打甚至被逐出宗门的风险,来救她?
原主的记忆里,她和小翠没有任何交情,只是偶尔会在让杂活时碰到,连话都很少说。
小翠看着封九卿血肉模糊的后背,还有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愤愤地骂了一句:“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骂完,她又被自已的大胆吓了一跳,惊慌地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稍微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