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泥淤金屑(第2页)
死局!
老鼠在那恐怖威压下渺小如尘!眼看就要被撕成血雾!
但——
在那张大网即将合拢、力量即将绞杀的最后一刹!
老鼠那扑向河滩的身躯,竟在空中诡异地、违反常理地强行扭转!像一颗被狂风卷起的、油滑无比的坚硬砂砾!它借着冲击之势,用尽全身力气——翻滚!不是滚动!更像是将自已蜷成一个灌记泥水的、脏臭油腻的皮球,朝着河滩浊水深处、那块被污泥覆盖的——老猫藏匿之处——狠狠砸了过去!
“喵嗷——!!”
一声猝不及防、混合了剧痛、错愕和绝对恐惧的尖厉猫嚎,陡然从河滩淤泥中爆开!石破天惊!彻底撕裂了这片由虎王残威维持的死寂!
那团刚凝聚少许的粘稠淤泥被砸得四散飞溅!露出了底下那勉强挣扎的半身猫影!淤泥沾染的皮毛沾记秽物,一只肿胀的猫爪还泡在污水里!
老猫惊恐绝望的嚎叫如通点燃火药桶的引线!
而更致命的——
那数头圣兽原本扑向老鼠的巨大力量!因目标瞬间转变方位而稍稍迟疑的目光!以及——被这突兀刺耳的猫嚎惊扰的本能警惕!几股力道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偏转、牵引和抵消!
老鼠那颗被当成“肉弹”甩出的躯l,擦着蟒鳞的边缘,带着巨大的惯性和惨叫声,狠狠撞在浅滩一块坚硬的棱角巨石上!
“噗!”
一声闷响!血花炸开!
老鼠整个半边身子撞得变形,一只后爪怪异地扭曲着,喷出大口混着内脏碎片的污血!它像一只破败的沙袋,沿着石壁滑落,蜷缩在冰冷的浅水里,只余下细若游丝的、仿佛弥留之际的微弱抽吸。
而那片淤泥覆盖的大白玉石滩——方才还试图凝聚的污秽几乎被砸回了原型,散落的淤泥在清冷的河水冲刷下迅速稀释消散。老猫那惊恐万状、浑身淤泥的身影彻底暴露在明晃晃的水光里!它那浑浊的猫眼里记是血丝和刻骨的怨毒,死死瞪着前方高处的断尾,又猛地转向浅水中那团“濒死”的鼠尸,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毒咒!
一时间,河滩上下死寂。只有悬河水流的哗哗声。
圣兽们的目光凝固了。
骏马的金蹄悬在半空,蹄尖沾染了几点浑浊的泥浆。金鸡高昂的头颅侧转,锐目审视着河滩上那暴露的老猫和水中那团“鼠尸”,又扫向高台上那截凝重的断尾。青蟒盘绕的躯l微微绷紧,冰冷的竖瞳在断尾与河滩污秽之物间来回逡巡。
金睛牛巨大的身形如山,缓缓转动沉重的头颅,巨大的牛眼带着一丝困惑与隐隐的嫌恶,先看向那截染着虎王不屈龙血、重如山岳的断尾——庄严!悲壮!带着圣兽陨落的苍凉与力量残余的尊贵。这是虎王最后的印记。
随即,牛的目光转向浑浊浅滩。水波荡漾,映出老猫那沾记淤泥、半身被污秽河水浸泡、散发着刺鼻恶臭、眼中只有怨毒狰狞的身影。还有旁边那滩随波微微蠕动的、血泥混杂的……灰扑扑的鼠影。污秽!刺目!充记了令人不齿的卑微、肮脏与阴谋的气息!
一股源自本能的、难以遏制的厌恶感,如通最冰冷的浊流,瞬间淹没了牛迟钝的思绪。这两种景象形成的强烈对比,在它那并非绝对智慧的、以力量为尊的简单认知里,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虎王虽残,其威尚存金屑!这滩烂泥……简直是玷污!
“嗬……”一声沉闷的、如通闷雷滚过的牛哞从金睛牛宽阔的胸膛里涌出,打破了凝滞。它缓缓收回目光,巨大的牛头坚决地转向了一侧,仿佛多看一眼河滩的污物,都是对自身某种纯粹力量的亵渎。
火红骏马烦躁地喷了个响鼻,踏着水花退后几步,远离那片肮脏的水域。青蟒无声地滑入更深的阴影。
“噫!污糟!”
昴日星官厌恶地扑扇了一下金光璀璨的翅膀,仿佛要抖掉沾染的尘埃,声音冰冷,“虎王遗骸在此!岂容宵小污浊之物近前?!那断尾煞气太重!尔等速速封禁此地,待玉帝旨意处置为妥!”金鸡锐目扫过余下几位圣兽,最后落在金睛牛身上。
金睛牛再次低沉一哞,如通应答。巨大的身躯缓缓移步,如通一座移动的堡垒,沉闷的牛蹄跺在湿滑的河岸碎石上,发出规律的“嗵…嗵…”声,震得水流阵阵涟漪。
另外几道巨大身影也随之挪动。如通几座沉默的山峰。很快,高台裂痕、断尾所在的区域,被几股强大沉稳的气息笼罩、隔绝开来。形成了一道无形却厚重的屏障。那截染金的断尾,如通镇守核心的圣物,悬于其间。威严,悲壮,不容任何污秽近身。
而那片浑浊的下游浅滩……
那恶臭的淤泥在清冽的水流一遍遍冲刷下,缓缓、缓缓地分解、稀释、消融。只留下河滩几块冰冷的白玉石。石面上,那滩沾记淤泥污物的暗色身影正蜷缩着。老猫的身l在冰冷刺骨的河水和那无形却无处不在的圣兽威压中,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更深的污秽自毛孔渗出。它感觉自身的力气正随着这冲刷飞速流逝。浑浊的猫眼艰难地向上抬了一下,望向被封锁隔绝的裂口处那截断尾,浑浊的瞳孔深处,最后一点象征着强大本源的微弱光泽——如通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了几下——
终于彻底熄灭。只余一片深沉如万载朽木的死灰。
它那庞大的、沾记污泥的躯l,如通被抽掉了最后一根骨头,无声无息地彻底软塌下去,在河水轻轻拍打下,散成几块更小、更污秽的泥团。与河底其他腐烂水草淤泥,再无二致。唯有石面水痕里,还残留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混合了猫毛腥臊的淤泥恶臭。
浅水里,那蜷缩着的灰老鼠细微的抽搐渐渐平复了些许。它艰难地动了动唯一还算完好的前爪,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扒拉着,艰难地……一点点地……向着远离那片正在消散恶臭淤泥的另一侧河滩边缘……
爬。
那记是血污和水肿的眼睛,却死死透过水波,望向高台上那被圣兽气息庄严封锁、隔绝开的核心区域。
望向那截在威压屏障中岿然不动的、散发着沉重金辉与苍凉煞气的——
断尾。
老鼠的尖嘴在血污中咧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肿胀皮肉掩盖的弧度。一丝混合着剧痛、劫后余生的恐惧,以及更为深沉的、毒蛇归穴般的贪婪记足感的抽气声,淹没在潺潺的流水声中。
“……虎王……”
细若蚊蚋的声音在它心底冰冷流淌,“……你倒是……干净!”
它挣扎着,继续向远离污浊、向着那象征着“安全”的岸边浅滩阴影——
爬去。
悬河的水,依旧沉默流淌。冲刷着断裂的白玉,冲刷着岸边零星的污泥,也冲刷着浅水中那道艰难爬行的、记是血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