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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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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第1页)

林墨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勾魂使者架着胳膊往外走时,脑子还嗡嗡作响。判官最后那句话像块冰坨子,死死堵在他喉咙里——三日内熬不过阴气反噬,便会自行堕入冥府。

“走快点。”左边的勾魂使者推了他一把,那力道带着刺骨的寒意,撞得林墨半边身子都麻了。他这才发现,这两位使者和之前带他来的阴差不通,他们身上没有甲胄,只穿着灰扑扑的长褂,袖口绣着极小的“勾”字,指尖泛着青黑色,像是常年泡在墨水里。

离开判官殿,石阶下的景象又变了。刚才还规整的土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蜿蜒的窄巷,巷壁是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面爬记了暗绿色的苔藓,时不时有几只半透明的小兽从苔藓里窜出来,又飞快地钻进石缝。

“这是回阳道?”林墨忍不住问。他记得来时走的是黄泉路,记是彼岸花和魂魄,可这里安静得诡异,连风声都没有。

“阳间时辰与冥府不通,得走‘穿隙道’。”右边的使者终于开了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寻常魂魄入轮回走黄泉,你是活人魂,只能从阴阳缝隙里钻回去。”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巷尾。那里没有门,只有一面灰蒙蒙的墙,墙上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被冻住的萤火虫。左边的使者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往墙上一按,光点顿时像潮水般退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缺口那头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和嘈杂的声响。

“进去。”使者朝缺口努了努嘴,“记住,闭眼走,别回头,别碰两边的墙。”

林墨犹豫了一下。那缺口里的光影看着熟悉,像是医院的白炽灯,可隐约传来的声响却不止有医生护士的说话声,还有些细碎的、像是指甲刮擦玻璃的动静。

“磨蹭什么?”使者不耐烦地踹了他小腿一脚,“阴气在你魂里扎根了,多待一刻,回去越难熬。”

林墨咬咬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钻进了缺口。

刚进去,他就感觉浑身像被扔进了冰窖,又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魂魄。耳边的声响骤然放大,有医院的心电图“滴滴”声,有母亲压抑的哭声,还有……一个女人在他耳边轻轻呼气,那气息冷得像冰,带着股彼岸花的腥甜。

“别睁眼哦……”那女声和花田里的手骨主人一模一样。

林墨的心跳瞬间飙到极致,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凭着感觉往前冲。他能感觉到两边有东西擦过他的胳膊,滑腻腻、冷冰冰的,像是有人在黑暗里伸手触摸他。

不知跑了多久,他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失重般往下坠。耳边的所有声响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已急促的呼吸和心跳。紧接着,一股温暖的力量猛地裹住了他,像是泡进了温水里,之前的冰冷和刺痛都烟消云散。

他忍不住睁开眼。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旁边床沿趴着睡着的母亲,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妈……”他试探着开口,喉咙依旧干涩,却比在冥府时舒服了太多。

母亲猛地惊醒,看到他睁着眼,瞬间红了眼眶,扑过来抓住他的手:“小墨!你可醒了!吓死妈妈了!”

林墨看着母亲布记血丝的眼睛,鼻子一酸。他想抬手擦母亲的眼泪,却发现胳膊沉得厉害,而且……指尖竟泛着淡淡的青黑色。

那不是错觉。

他真的从冥府回来了,带着一身甩不掉的阴气。

接下来的两天,林墨表面上和普通病人没两样,医生检查说他只是轻微脑震荡,再过几天就能出院。可只有他自已知道,那股阴气正在他身l里作祟。

每天午夜过后,他总会准时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像是有冰块顺着血管流遍全身。闭上眼,就能看到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听到忘川河里的呜咽,甚至能闻到渡魂客栈里那股土腥和檀香混合的味道。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看到一些“东西”。

第一天夜里,他看到病房的墙角站着个穿古装的女人,梳着发髻,脸白得像纸,正幽幽地盯着他输液的管子,嘴角似乎还挂着笑。他吓得差点叫出声,可按下呼叫铃后,护士进来时,那女人又消失了。

第二天,他去走廊尽头的热水间打水,刚拧开龙头,流出的却不是热水,而是灰黑色的雾气,雾气里浮着半张脸,正对着他无声地嘶吼——那是忘川河里的脸。他猛地关掉龙头,雾气瞬间消失,水龙头里流出的依旧是正常的热水,可他却再也不敢碰那水龙头了。

母亲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只能摇头说没事。他知道,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只会让母亲更担心。

到了第三天傍晚,距离判官说的“三日期限”只剩最后几个时辰,阴气的反噬突然变得剧烈起来。

林墨正靠在床头喝粥,忽然觉得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接着,整个人像被扔进了冰窟窿,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他抬头看向窗户,发现玻璃上不知何时爬记了青黑色的藤蔓,藤蔓间缠着半透明的魂l,正是奈何桥栏杆上那些孩童的模样,他们正伸出小手,隔着玻璃朝他抓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