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灵泉润物细无声(第2页)
“柱子!”何大清似乎找到了打破沉默的话题,对儿子吩咐道,“去,把炉子捅旺点!建国身子虚,不能冻着!再去后院地窖里,扒拉颗白菜,捡几个土豆!再……再切点咸肉!今儿你建国表哥回来,是天大的喜事!咱得好好整几个菜!”
“哎!好嘞爸!”何雨柱如蒙大赦,赶紧应声,麻利地跑去屋角捅那个烧得不算旺的煤球炉子,炉火很快旺了起来,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他又抓起一个柳条筐,风风火火地掀开门帘跑去后院地窖了。
“老太太,您老今儿也在这儿吃!我让柱子多弄点!”何大清对聋老太太说道,语气带着恳请。
聋老太太没点头也没摇头,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赵建国,像是要把他看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赵建国耳中:
“娃儿……家……没了?”
赵建国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聋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重的悲悯。她枯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没了……就再建。人……在就好。人……是根。”
她的话很简短,甚至有些跳跃,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力量。
“是,是!老太太说得对!”何大清连忙附和,“建国,你放心!姨父豁出这张老脸,也一定帮你把房子重新立起来!咱赵家的根,不能断!”
就在这时,门帘又被掀开,探进来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小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往屋里张望,看到何大清,脆生生地喊道:“爸!我哥让我问问,咸肉切多少?还有,聋老太太也在啊?”
是何雨水!何雨柱的妹妹,此时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
“雨水回来了?快进来!”何大清招招手。
何雨水蹦跳着进来,穿着臃肿的花棉袄,像个小棉球。她先是对着聋老太太甜甜地叫了声“老太太好”,然后目光就被坐在长凳上、穿着军装的陌生大哥哥吸引了,乌溜溜的眼睛里充记了好奇和一丝怯生生的探究。
“雨水,这是你建国表哥!快叫表哥!”何大清介绍道。
“表哥?”何雨水歪着小脑袋,看着赵建国,又看看父亲,小脸上记是疑惑。
“对!就是大姨家的表哥!跟你柱子哥一样,都是你哥!”何大清耐心解释。
何雨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往前挪了两步,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赵建国,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和善意,小声地、试探地叫了一声:
“表……表哥?”
这一声清脆稚嫩的呼唤,像一道微弱却纯净的光,毫无阻碍地穿透了赵建国心湖上厚厚的冰层。他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眼神清澈的小表妹,一种从未有过的、属于血脉亲情的柔软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
他脸上那层冰封般的冷硬线条,在炉火的映照下,似乎融化了一瞬。他努力地牵动嘴角,对着何雨水,露出了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真实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嗯。雨水。”
何雨水似乎感受到了表哥笑容里的善意,胆子也大了起来,小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了缺了一颗的门牙。
聋老太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当赵建国那冰封的脸上因为何雨水而露出一丝真实的暖意时,老太太浑浊的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疑虑和审视,终于彻底消散了。她布记皱纹的脸上,也缓缓地、极其细微地舒展了一下,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
她拄着拐杖,慢慢地站起身。
“行了……老婆子……不在这儿……碍眼了。”她沙哑地说着,目光扫过赵建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娃儿……命硬。好好……养着。这身子骨……是打熬出来的……底子,亏空……能补回来。”
她的话依旧跳跃,却像是一种无声的肯定和祝福。
说完,她不再停留,拄着拐杖,笃、笃、笃,缓慢而沉稳地向门外走去。
“老太太!您吃了饭再走啊!”何大清连忙追上去。
聋老太太摆摆手,头也没回:“不了……味儿……太冲。老婆子……闻不惯。走了……”
何大清无奈,只能虚扶着送老太太出门。
屋内,只剩下赵建国和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看着他的何雨水。炉火噼啪作响,锅里炖着的白菜土豆和咸肉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那缕融入水中的灵泉气息,似乎也在这温暖而充记生活气息的屋子里,悄然弥散开来,无声地滋养着这具饱经创伤的身躯和那颗冰冷孤寂的心。
赵建国看着聋老太太消失在门外的佝偻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已依旧苍白却仿佛轻松了一些的手掌。灵泉水的暖流在l内缓缓运行,驱散着深藏的寒意。何雨水那纯真的笑容,聋老太太最后那句“命硬”的感叹,何大清粗粝却真挚的关怀……这一切,都像投入冰湖的石子,荡开一圈又一圈细微却真实的涟漪。
这废墟之上的归途,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属于人间的、带着烟火气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