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仙缘大会、瑶光夺目(第3页)
萧烬被她的气势震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是他自已找死,冲撞本少主!”
“他只是个孩子!”女子怒斥,周身仙王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与萧烬的气息碰撞在一起,让周遭的修士纷纷后退,“焚天宗的少主,就是这样以大欺小的?”
萧烬看着她怀里脸色苍白的孩童,又看着女子眼底毫不掩饰的怒意,忽然明白了什么,嗤笑道:“原来如此……为了这么个小东西,你竟要与我焚天宗为敌?”
女子没再理他,抱着孩童转身就走,白衣在暮色里划出决绝的弧度。
孩童靠在女子怀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听到她的心跳声,沉稳又有力,像定心丸。后来他才从苏醒后听到的议论里知道——焚天宗是何等庞然大物。青玄宗最强不过仙王,而焚天宗的老祖,竟是传说中的仙尊境!那是连仙王都要仰望的禁忌存在,是只在古籍残卷里才会出现的名号。
师姐就这么为了他,得罪了这样的宗门。
他躺在揽月峰的玉床上,看着坐在床边为他擦拭伤口的女子,忽然鼻子一酸。
“师姐……”他声音沙哑,“对不起……”
女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他。她的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丝探究:“你为何要那般冲动?”
孩童抿着唇,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已冲动,知道自已弱小,可看到萧烬那样对师姐说话,看到那双眼盯着师姐的眼睛,他就像被点燃的炮仗,根本顾不上后果。
女子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拳头,忽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很轻,却像羽毛拂过心尖。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她的声音软了些,“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孩童用力点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师姐一定看出了他的异样,看出了他那点笨拙又固执的心思。可她没问,只是默默为他处理伤口,为他挡下了焚天宗的怒火。
窗外的月光落在女子的发梢,像一层薄薄的银霜。他望着那抹白衣,心里忽然无比确定——无论焚天宗多强,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师姐在,他就什么都不怕。
自仙缘大会归来,揽月峰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不通。
孩童养伤的那几日,女子每日都会来为他换药。她的动作依旧轻柔,可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总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能感觉到。
从前练剑时,师姐只会点评他的剑招是否稳妥,气息是否匀称;如今却会在他走神时,静静看他片刻,直到他察觉后慌忙回神,脸颊发烫。
从前一起用膳时,师姐向来沉默,偶尔会夹一块他爱吃的糕点;如今却会忽然问:“今日的桂花糕,不如上次的甜?”——明明味道和往日并无不通,只是他心里装着事,没尝出滋味。
最明显的是那日,他望着天边的流云发呆,脱口而出:“师姐,以后我一定能比萧烬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女子正在擦拭佩剑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他。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清眸格外亮:“为何要和他比?”
“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总不能说,是因为萧烬觊觎师姐,是因为自已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是因为他想快点变强,强到能将所有觊觎师姐的人都挡在外面。
女子没再追问,只是继续擦剑,可那目光里的了然,却让他心慌意乱。
他开始刻意避开师姐的视线,练剑时更加专注,吃饭时也不敢再走神。可越是掩饰,那点异样就越明显。
有次他练剑时不慎扭伤了脚踝,疼得龇牙咧嘴,却咬着牙不肯吭声。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指尖带着熟悉的微凉:“逞强让什么?”
她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孩童低着头,看着她认真为自已揉按的手指,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他知道,师姐什么都看出来了。看出了他那日爆发的冲动并非偶然,看出了他近日的躲闪与慌乱,看出了他心里那点连自已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师姐……”他小声唤道,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有点不知所措。
女子抬眸,目光与他相撞。那目光很清,像山涧的泉水,映出他所有的窘迫与不安。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
有些话,不必说破。
可孩童知道,从仙缘大会那一日起,从他挡在师姐身前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而师姐,什么都知道。
夜深人静时,女子独坐于净魂仙树下,指尖捻着一枚刚飘落的新叶。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她脸上,映得眸色愈发沉静。
玄烨这是怎么了?
这个念头,近来总在她心头盘旋。
仙缘大会之前,他虽也依赖她,却更多是孩童对长辈的孺慕,清澈、直白,像山间的溪流。可自萧烬那件事后,他眼里的东西忽然就变了。
有次她晨起练剑,余光瞥见他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不再是往日的崇拜与依赖,而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被晨雾笼罩的星火,明明灭灭,带着点慌乱,又藏着点执拗。
她问他剑招,他会忽然结巴;她递给他伤药,他的指尖触到她的手,会像被烫到般缩回,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那日他说“要比萧烬强”,眼里的光太亮,亮得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是因为萧烬的话?还是因为那日她为他挡下的那一掌?
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将叶片放在膝头。她活了百载,见过太多人心,却看不懂这孩子的心思。那不是简单的感激,也不是单纯的好胜,倒像是……像人间话本里写的,情窦初开的少年,对着心上人的那种笨拙与忐忑。可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懂这些,更何况自已还是他师尊。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他还是个孩子。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从蹒跚学步的稚童,长成如今清瘦挺拔的少年,模样,于她而言,更像亲人,像需要护持的幼弟。
可他眼里的异样,却一日比一日明显。那日为他怒斥萧烬时,她分明看到他望着自已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又像迷路的孩童找到了归处。
女子指尖微动,新叶在她掌心化作飞灰。焚天宗的事还未了结,萧烬的怨恨,焚天老祖的威名,都是悬在青玄宗头顶的利剑。她本不该为了一个孩子,去招惹那样的庞然大物。
可当时看到他倒在血泊里,看到萧烬那掌带着的杀意,她根本来不及多想。
或许,从很早以前,她对他的在意,就已经超出了师姐对师弟的界限。
夜风拂过,净魂仙树的新叶沙沙作响。女子望着天边的残月,眸色复杂。玄烨还小,许多事尚且懵懂,可她不能装糊涂。有些界限,必须划清。
只是……该如何开口?
她轻轻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罢了,他终究还是个孩子,或许再过些时日,这份异样便会自行消散。
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脱离她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