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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三生】轮回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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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瑶光染血,赤子心潮(第2页)

糖画师傅麻利地舀起糖稀,手腕一转,金黄的糖丝在青石板上游走,不过片刻,一只昂首的糖老虎就成了,插在竹签上递过来。孩童双手接过,指尖触到温热的糖面,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甜丝丝的,从舌尖暖到心里,他忍不住眯起眼,小脸上的笑像朵刚绽开的花。

女子看着他嘴角沾的糖渍,从袖中取出丝帕,抬手轻轻擦去。指尖碰到他脸颊时,孩童僵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举着糖老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前走,小短腿在青石板上磕出“哒哒”的响。

他们走过堆着红果的菜摊,孩童指着那些圆滚滚的果子问:“师姐,那是啥?”女子说是山楂。他又指着笼子里扑腾的活鸡,眼睛瞪得溜圆,直到被女子牵着走开,还回头望了好几眼。

街角搭着戏台,几个杂耍艺人正在翻筋斗,空翻时带起的风扫过地面,引得围观人叫好。孩童停下脚步,小嘴张成“o”形,手里的糖老虎都忘了舔,直到艺人翻完最后一个筋斗,他才跟着人群拍手,小巴掌拍得通红。

前面是捏面人的摊子,各色面团在艺人手里转着,眨眼就成了个戴帽的小娃娃。孩童挪不动脚,盯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面人,小声问:“师姐,能捏个……捏个拿剑的吗?”

女子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等。等面人捏好,是个小小的剑仙,白衣,长剑,虽粗糙,却有几分像她。孩童捧着面人,又看看手里的糖老虎,一时不知道先看哪个好。

日头爬到半空,街边的面馆飘出热气。女子牵着他走进去,点了两碗阳春面。孩童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还瞟着窗外——卖花的姑娘提着篮子走过,篮子里的红花开得正艳;穿长衫的书生摇头晃脑地念着什么,引得路人发笑。

女子面前的面没动多少,只看着他吃,见他噎了一下,便把水壶递过去:“慢点。”

孩童吸了口水,抬头看她,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眉梢的清冷。他忽然问:“师姐,人间界……一直都这么热闹吗?”

女子望向窗外流动的人影,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没立刻回答。风从敞开的窗吹进来,带着面汤的香气,还有远处货郎的吆喝声,混在一起,成了人间独有的调子。

戏台搭在镇子中心的空地上,木质的台柱漆皮剥落,却被红灯笼映得格外热闹。锣鼓声“咚咚锵锵”敲得正急,台上的花旦甩着水袖,唱腔婉转里带着哭腔,演的是一对相爱却被拆散的痴男怨女——书生要上京赶考,小姐赠他玉佩,说等他归来便成婚,可书生一去三年无音讯,小姐相思成疾,临终前还攥着那半块玉佩,到死也没等来那句承诺。

台下的观众跟着抹眼泪,孩童却看得懵懂,小手攥着没吃完的糖葫芦,歪着头问身边的白衣女子:“师姐,他们为什么哭?那个姐姐……等不到哥哥了吗?”

女子的目光落在台上,那花旦正捂着脸倒下,锣鼓声骤然停了,只余二胡拉着凄婉的调子。她沉默片刻,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戏台的幔布:“嗯,等不到了。这便是……爱情里的遗憾。”

“爱情?”孩童嚼着糖葫芦,山楂的酸混着糖的甜在嘴里散开,“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或许吧。”女子转过头,看着他懵懂的眼睛,“是两个人心里都有彼此,想一直在一起,护着对方。可世间总有阻碍,未必都能如愿。”

孩童似懂非懂,却抓住了“护着对方”几个字。他想起后山禁地,师姐挡在他身前的样子;想起她为他擦嘴角糖渍的指尖;想起她牵着他走过青石板路时,那只微凉却安稳的手。他忽然挺直小身子,小脸上记是认真,声音清脆得盖过了周围的叹息:“那我不要遗憾。师姐,等我长大了,我要娶你!”

这话一出,旁边嗑瓜子的大婶“噗”地笑出声,看向他们的目光带着打趣。

女子猛地一怔,握着袖角的手指倏然收紧,素白的指尖泛了白。她看向孩童——那张小脸粉雕玉琢,乌溜溜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玩笑,只有纯粹的执拗,像颗刚剥壳的莲子,干净得让人心颤。

“胡说什么。”她的声音陡然冷了些,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耳根竟悄悄泛了红。

“我没胡说!”孩童急了,小拳头攥得死紧,“师姐护着我,等我长大了,就换我护着师姐,一辈子都护着!像戏里说的……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就没有遗憾了!”

他说得又快又急,糖葫芦的竹签在手里晃悠,糖衣沾了点在下巴上,像颗小小的红痣。

女子看着他眼里的认真,那认真里没有半分世俗的杂念,只有孩童最纯粹的依赖与守护欲。她张了张嘴,想说“胡闹”,想说“师徒之别不可逾越”,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眼里的光烫得说不出口。

锣鼓声又响了起来,新的戏文开了场,台下的观众很快被新的剧情吸引,没人再留意这对奇特的师徒。女子别过脸,望向戏台外流动的人群,阳光落在她素白的侧脸上,映得那抹未褪的微红愈发清晰。

“人小,心思倒不少。”她最终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没再斥责。

孩童以为她是默许了,立刻笑开了,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把糖葫芦举到她嘴边:“师姐,你吃。等我长大了,天天给你买这个!”

女子没接,只是牵着他的手转身离开戏台,步伐比来时快了些。孩童被她牵着,小短腿跑得飞快,嘴里还在念叨:“师姐你放心,我肯定比戏里的哥哥厉害,一定能护着你……”

他的声音混在戏台的锣鼓声里,清脆又执拗。女子攥着他的手,指尖微微发烫,目光落在前方的青石板路上,那里映着他们交叠的影子——一个白衣修长,一个青衫矮小,在人间的烟火里,慢慢往前走。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慢罩住了小镇。客栈的房间里,烛火摇曳,映得墙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孩童被女子牵回房间时,早已没了白日的精神头,眼皮耷拉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身上却脏得不成样子——浅青的外袍沾记了泥点,膝盖处磨破了个小口,露出里面通样沾了灰的里衣;小脸更是花猫似的,左边一块黑,右边一块黄,连耳朵后面都蹭了些草屑,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像藏了星子。

“玩疯了?”女子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去外间打了盆温水,又取来干净的布巾和替换的里衣。

孩童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嘟囔道:“他们带我去捉泥鳅了……好好玩……”

女子没再接话,把水盆放在矮凳上,示意他过来。孩童依言走到凳前,看着盆里自已模糊的倒影,咯咯笑了两声,伸手就要去玩水,被女子轻轻拍了下手背:“别动,先擦身子。”

她拿起布巾,蘸了温水,先替他擦脸。布巾碰到脸颊时,孩童下意识地缩了缩,随即又乖乖地仰起脸,任由她擦去那些泥渍。温热的布巾划过额头、鼻尖、下巴,一点点露出底下白皙的肌肤,只是靠近鬓角的地方还有块顽固的泥点,女子只好用指尖沾了水,轻轻揉掉。

“师姐,你看我今天厉害不?”孩童大概是想起了白日的趣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我捉了条最大的泥鳅!”

“嗯,厉害。”女子应着,手上的动作没停,开始解他的外袍。布巾擦过他脖颈、胳膊时,她的动作有些生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毕竟,她自幼修行,清冷惯了,这般细致地照料一个孩童,还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