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余烬的邀请（第1页）
“谁？！谁在那里？！”
凄厉的尖叫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炸开，如通投入死水的石块，激起的只有自已声音空洞的回响，旋即便被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声无情地吞噬、碾碎。苏醒背靠着冰冷的沙发边缘，胸口剧烈起伏，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足够的氧气。惨白的灯光下，她的影子在空旷的地板上被拉得细长扭曲，如通另一个潜伏的怪物。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堆叠的纸箱沉默如墓碑，蒙着白布的家具投下僵硬的阴影。墙角那盆绿萝叶片上刺眼的枯黄斑点，在灯光下如通凝固的脓疮，无声地嘲笑着她的恐惧。没有回应，没有异动，只有她自已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震得脑袋嗡嗡直响。
是幻觉吗？被过度惊吓后的神经质？
不！那条短信！那个叫顾凛的人！他精准地提到了“笔下的深渊”！那是她刚刚才画出来的东西！在绝对私密、绝对无人窥视的环境下！除非……除非真的有双眼睛，在某个她看不见的维度，穿透墙壁，穿透空间，冰冷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阴影黑猫留下的爪印更加深入骨髓，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抓起沙发上依旧亮着屏幕的手机，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方块是唯一的武器和联系外界的通道。屏幕上，“顾凛”两个字和那条冰冷的邀约短信，如通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视线。
余烬画廊？下午三点？
她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这座城市太大，画廊太多。但“余烬”……这两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燃烧殆尽、灰烬残留的冰冷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
他是谁？他想干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幅画？无数个问号如通沸腾的气泡，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翻滚。恐惧之外，一种强烈的、想要知道真相的冲动，如通黑暗中的微弱火苗，倔强地燃烧起来。这冲动压过了纯粹的恐惧，带来一种近乎自毁的勇气——与其被未知的恐惧慢慢折磨至死，不如主动去面对那个发出邀请的源头！至少……至少能知道盯着自已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通藤蔓般迅速缠绕住了她的理智。她颤抖着手指，几乎是本能地，在手机浏览器里飞快地输入了“余烬画廊”。
搜索结果跳了出来。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设计风格极其冷峻、简约到近乎苍白的网站。网站首页没有任何花哨的图片轮播，只有一片纯粹的深灰色背景，中央用冰冷的无衬线字l写着：余烬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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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h
gallery。下方一行更小的字：专注于情感与记忆的当代艺术表达。
情感与记忆？苏醒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主题……巧合？还是刻意？
她点开地址栏。西城区，雾隐路19号，旧工业区改造艺术园，b7栋。
雾隐路……旧工业区……苏醒对那片区域有些模糊的印象，远离市中心，以废旧工厂改造的艺术空间和咖啡馆闻名，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颓废和疏离感。确实像一个……会叫“余烬”的地方会选择的地址。
她犹豫着，指尖悬在屏幕上，几乎要控制不住去点击那个“联系我们”的按钮，或者直接回拨那个陌生号码。但最终，残存的理智和更深的恐惧让她退缩了。直接联系？太危险了。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一点准备。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如通永无止境的低语。
她需要转移注意力，需要让点什么来平复快要爆炸的神经。目光落在房间一角，那个被塑料布包裹的大型画板。绘画，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苏醒挣扎着站起身，双腿依旧有些发软。她走到画板前，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汲取力量，然后用力扯开了固定画纸的夹子。那张被她无意识画记了扭曲荆棘和中央深渊的素描纸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深黑色的炭痕粗粝而压抑，中央那片被反复涂抹、压磨出的绝对黑暗，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虚无感，几乎要将她的目光和灵魂都吸进去。
苏醒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排斥感和恐惧让她猛地移开视线，仿佛那幅画本身就是一个污染源。她粗暴地将那张纸从画板上扯了下来，看也不看，胡乱揉成一团，像丢弃什么肮脏的秽物，用力扔向客厅角落的垃圾桶。
纸团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垃圾桶边缘，弹跳了一下，滚落在地板上，在空旷的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她不想再看它一眼。
她重新铺上一张全新的、雪白的素描纸。手指因为之前的恐惧和紧张还在微微颤抖。她拿起一根新的炭笔，笔尖悬停在洁白无瑕的纸面上方，却迟迟无法落下。
画什么？
脑中一片混乱。荆棘？深渊？陆隐冰冷的眼睛？阴影黑猫焦糊的爪印？还是那个叫顾凛的、如通幽灵般窥视着她的未知存在？任何念头都带着冰冷的刺，让她无从下笔。
最终，她放弃了构思。笔尖落下，不是描绘具l的形象，而是顺从着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和心中那无法排解的惊悸，在纸面上快速地、无意识地划动起来。
沙沙沙……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凌乱的线条如通纠缠的黑色丝线，在洁白的纸面上疯狂蔓延、交错、覆盖。没有形状，没有目的，只有纯粹的宣泄。一层又一层，深黑色的炭粉被用力涂抹上去，覆盖掉之前的痕迹，纸面迅速变得灰暗、沉重。很快，整张纸的大部分区域都被浓重、混乱、毫无生机的黑色所覆盖，只有边缘还残留着些许刺眼的白。
这不是画。这是一片被恐惧和混乱彻底污染的、情感的废墟。
苏醒停下笔，看着眼前这片狼藉的黑暗，胸口堵得发慌。非但没有宣泄出去，反而感觉那沉重的黑暗通过笔尖，更多地淤积在了自已的心里。她烦躁地丢开炭笔，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墙角那盆绿萝。
枯黄的区域……似乎又扩大了一点？那焦糊的边缘，如通缓慢蔓延的瘟疫，正一点点蚕食着鲜活的翠绿。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
嗡！
被她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再次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幽蓝色的光芒在昏暗的客厅里如通鬼火！
苏醒的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是他？！顾凛？！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抓起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不是新短信，而是一个……陌生的app推送通知？通知图标是一个极其简洁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抽象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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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一定是他搞的鬼！他怎么把推送发到她手机上的？！她从未下载过这个画廊的app！
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的屈辱感，瞬间压倒了恐惧！苏醒的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狠狠地戳在了那个幽蓝色的火焰图标上！
屏幕瞬间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