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3页)
“把这两样东西,拿给陈大夫看看。”
“是。”
毛骧走到陈宁面前,将两本卷宗,放在了他眼前的金砖上。
一本,是洪武十四年,松江府上报朝廷的税收总册。
另一本,是锦衣卫从被抄的钱步离等几家士绅的密室里,搜出来的,真正的账本。
陈宁只是扫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朱元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像重锤一样,一下下敲在所有人的心口。
“陈爱卿,你跟咱讲国法。”
“那咱问你,松江府一年,上报朝廷的税粮,是三十万石。”
“可一个钱步离家,一年的出息,就不下五万石。他隐田两千亩,藏匿佃户上百人。”
“这,合的是哪家的国法?”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提高。
“你跟咱讲程序!”
“那咱再问你,华亭县张狗儿一家,十五亩水田,被陈大发强占,父亲被打死,告官无门,反被打二十大板,沦为奴仆!这,走的又是谁家的程序?”
“你弹劾暴昭杀了一个钱步离!”
“咱却要问问你们!”
朱元璋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一声暴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奉天殿上空!
“当那些士绅兼并土地,鱼肉百姓,逼得万民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们这些自诩为国之栋梁的御史言官,又在哪里?”
“你们的国法呢?”
“你们的程序呢?”
“都被狗吃了吗!”
“轰!”
所有官员的脑袋,都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陈宁更是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他想反驳,却发现每一个字,都被堵死在了喉咙里。
皇帝根本没有跟他们辩论暴昭的行为是否合法。
而是直接用一个更尖锐,更血淋淋的现实,将他们所谓的“国法”,撕得粉碎!
朱元璋走下御阶,一步步,走到那群跪着的官员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
“传咱旨意。”
“刑部侍郎暴昭,清查有功,手段得力,着,升为刑部左侍郎,加封太子少保!”
“其所立‘登闻令’,乃是利国利民之善政,即刻起,以松江府为试点,推行全境!”
“凡举报属实者,按所查没田产,依三成赏之!”
“但有阻挠者”
朱元璋顿了顿,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以谋逆论处,株连九族!”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奉天殿,落针可闻。
胡惟庸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皇帝不但没有妥协,反而用一种最酷烈,最霸道的方式,将他的军!
这不是在查案。
这是在向整个江南士绅集团,乃至他背后的整个文官集团,正式宣战!
胡惟庸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皇权那令人窒息的,碾压一切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