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页)
夜色,如浓墨。
胡惟庸府上的灯火,却亮如白昼。
书房内,胡惟庸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御史大夫陈宁,另一个是御史中丞涂节。
这两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在朝堂上最锋利的两把刀。
“相爷,到底出了何等大事?竟要我等星夜赶来。”陈宁为人刚愎,说话向来直接。
胡惟庸没有说话,只是将一份从松江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推到了桌子中央。
陈宁上前一步,拿起密报,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铁青。
“岂有此理!”
陈宁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这暴昭是疯了吗!不经三司会审,不走刑部流程,仅凭一言,便抄家灭族!”
“这是钦差,还是山大王!”
“我大明立国十余年,法度严明,他这是将国法置于何地!将我御史台置于何地!”
作为御史大夫,天下法度的名义监察者,暴昭的行为,无异于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旁边的涂节也凑过去看了密报,看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多了几分忌惮。
“相爷,陈大人,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涂节为人要圆滑许多,他低声道:“暴昭手持尚方宝剑,代表的是陛下。他敢这么做,必然是得了陛下的授意啊。”
“授意?”胡惟庸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寒意。
“就算是陛下授意,难道就能枉顾国法,肆意屠戮士绅了吗?”
“今日他能在华亭县杀一个钱步离,明日就能在应天府,杀你我!”
胡惟庸猛地站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诸位,这已经不是一个暴昭的问题,也不是一个松江府的问题。”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狠厉。
“这是陛下,在向我们所有人宣战!”
“他要用这条疯狗,咬断我们所有人的根基!”
“钱步离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我们若是不反击,就只能坐以待毙,等着他一个个将我们清除干净!”
陈宁和涂节的身体,都是猛地一震。
胡惟庸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们内心最深的恐惧。
是啊,皇帝能这样对付江南士绅,就能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们这些朝中大臣。
到那时,谁能幸免?
“相爷,您说,我们该怎么办?”陈宁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胡惟庸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凶光。
“他不是不讲法吗?那我们就跟他讲法!”
“他不是要掀桌子吗?那我们就把这桌子,给他死死按住!”
“陈大人!”
“下官在!”
“你即刻联络御史台所有同僚,明日早朝,联名上奏,弹劾暴昭!”
“就告他,滥用职权,草菅人命,激化民变,动摇国本!”
“我们要让全天下的官员都看看,他朱元璋的刀,到底能不能大过我大明的法!”
“是!”陈宁重重点头,眼中燃起熊熊战意。
胡惟庸又转向涂节。
“涂大人,你去联络六部九卿中,与我们交好的官员。明日,一同发声!”
“记住,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明江山的万世基业,是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法度!”
“我们要造势!要让陛下,不得不低头!”
“下官明白!”涂节也躬身领命。
一场针对皇帝的巨大风暴,就在这间小小的书房里,悄然酝酿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