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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赌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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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爹的半截赌石刀(第1页)

瑞丽江的水汽在吊桥木板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阿木踩上去时,脚下传来

“吱呀”

的呻吟,像是不堪重负的老黄牛在喘息。他怀里的油布包被江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器

——

那是老爹留下的赌石刀,刀身断成两截,断面处还嵌着粒绿豆大的翡翠碴,在阳光下泛着倔强的绿。

“搭把手!”

桥对岸传来吆喝声,三个马帮汉子正往竹筏上搬运毛料,最壮实的那个腰间挂着的翡翠挂牌,在汗湿的黑布衫上晃悠,牌面的纹路与石巷掌柜的那块如出一辙。阿木下意识地按住怀里的油布包,掌心的伤疤突然发烫,仿佛在预警着什么。

竹筏划过江面时,水花溅在半截赌石刀上,锈迹被冲开片亮银色的刀身。阿木想起十岁那年,老爹就是用这把刀教他切石头

——

粗粝的木柄被掌心磨得发亮,刀身总带着股洗不掉的石粉味,像是从矿脉深处带出来的土腥气。

“记着,赌石刀要跟着感觉走。”

老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阿木猛地抬头,竹筏前方的水面上,阳光折射出奇怪的光斑,像是有人在水底用镜子晃悠。他将半截刀身探进水里,刀尖刚碰到水面,那些光斑突然聚成条绿色的线,顺着水流指向江岸的芦苇丛。

“后生,看啥呢?”

撑筏的老汉用竹篙敲了敲船舷,竹篙上的铜箍映出阿木紧绷的脸,“前面就是王家码头,小心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阿木怀里的油布包,喉结动了动,像是吞了口唾沫,“听说王老板最近在收老物件,尤其是……

断了的刀子。”

阿木的拇指摩挲着赌石刀的断口,那里的翡翠碴突然扎进肉里,渗出血珠。他低头看去,血珠落在刀身断面上,竟顺着纹路晕开,显露出几个模糊的刻字

——

“丙戌年冬”,恰好是民国二十三年那场大火的年份,与《赌石行旧账》里的记载分毫不差。

竹筏刚靠岸,阿木就被两个穿黑衫的人拦住。他们的袖口绣着银色的玉兰花,与王记玉石行招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高个的那个伸手去摸阿木的油布包,指尖刚碰到布料,突然

“哎哟”

一声缩回手,指腹上起了个燎泡,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

“搜!”

矮个的掏出腰间的短棍,棍头包着层铁皮,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阿木后退半步,半截赌石刀从油布包里滑出来,断口的翡翠碴在阳光下突然爆亮,两个黑衫人像是被刺痛眼睛,慌忙捂住脸。

“瞎了老子的眼!”

高个的咒骂着后退,阿木趁机钻进芦苇丛。江风穿过苇叶的声音里,混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能想象出那些人狰狞的面孔,像极了老爹故事里抢矿的马匪。

芦苇深处藏着间破败的窝棚,棚顶的茅草已经发黑,墙角堆着些废弃的矿灯,玻璃罩上蒙着厚厚的灰。阿木刚躲进去,就发现墙角的木箱上刻着个熟悉的符号

——

正是三只破碗拼出的那个印记,只是被人用刀劈过,刻痕里还嵌着新鲜的木屑。

“原来在这里。”

他撬开木箱的瞬间,股浓重的机油味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半截赌石刀的刀鞘,檀木材质,上面用银线嵌着

“阿记”

两个字,是老爹的名字。鞘口的铜环上缠着根红绳,拴着块指甲盖大的翡翠,色泽竟与毛料开窗处的

“帝王绿”

完全相通。

窝棚的茅草顶突然被掀开,阳光像瀑布般灌进来。阿木抬头看见张熟悉的脸

——

卖早点的老婆婆正站在棚顶,缺角的粗瓷碗扣在头上,碗底的

“王”

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她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身通样断了半截,断面处沾着的石粉与赌石刀上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