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泥潭中的蝼蚁

出租屋的门被猛地踹开，林默佝偻着身子，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几块零钱，小心翼翼地跨进门。汗水浸透了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外卖服，廉价布料紧紧贴在后背，散发出一股酸馊的汗味。

死哪儿去了

苏薇薇尖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默的耳膜。她翘着精致的美甲，慵懒地陷在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里，最新款的手机屏幕亮着，映出她脸上刻薄的神情。

林默刚想解释路上堵车，苏薇薇已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我的奶茶呢

她眯起眼，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林默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上。

对、对不起，薇薇，今天太忙了，我忘了……

林默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般的沉重。

忘了

苏薇薇突然拔高音量，尖锐的声音刺破了狭小出租屋的宁静，林默，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我昨天就跟你说了要买市中心那家新开的网红奶茶，限量版的！你居然敢忘

她猛地抬手，啪

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回荡。林默的脸颊瞬间泛起红肿的指印，火辣辣的疼痛从皮肤蔓延到骨头里。但他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抬手捂脸的动作都不敢有。

废物！窝囊废！

苏薇薇的骂声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你看看人家男朋友，不是送包就是送首饰，再看看你，连杯奶茶都买不起！我跟你在一起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越说越气，随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就往地上砸。砰

的一声，玻璃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擦过林默的脚踝，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林默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却依旧不敢作声。

苏薇薇还不解气，又将林默放在墙角的行李箱拖出来，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扔到地上。你给我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你还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仿佛在驱赶一只令人作呕的蟑螂。

林默看着散落在地上的旧衣服，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家当。其中一件格子衬衫是他大学时买的，已经洗得发白，却被他小心翼翼地穿了好几年。此刻，它像一条无助的咸鱼，瘫在冰冷的地板上，沾满了灰尘。

薇薇，我错了，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到了尘埃里。

现在人家早就卖完了！

苏薇薇冷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将林默凌迟，林默，我告诉你，我看中了那款最新的

包，你必须给我买！下周就是我生日，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就彻底完了！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巨石砸中。那款

包他见过，标价五位数，是他不吃不喝工作半年都攒不下来的数目。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苏薇薇狠狠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墙上。

买不起那你这个废物还有什么用

苏薇薇的声音里充满了决绝，滚出去！现在就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窝囊的脸！

她抓起林默的行李箱，用力扔到门外。行李箱在楼道里发出

哐当

的巨响，惊动了邻居。有人探出头来张望，对着林默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林默站在门口，浑身僵硬。他看着苏薇薇

砰

地一声关上房门，仿佛将他的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的影子。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瞬间打湿了林默的衣服。他拖着那个破旧的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雨水混着泪水从他脸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骨髓，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又抬头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那些璀璨的灯光像一个个嘲讽的眼睛，看着他这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

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林默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嘶吼，声音嘶哑而绝望。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冲刷着他心中积压已久的屈辱、愤怒和不甘。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槐树下，任由雨水浇打着自己。行李箱静静地躺在脚边，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林默的意识渐渐模糊，疲惫和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在这冰冷的雨夜里彻底沉沦时，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冰冷的机械音。

命运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