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页)
为了给抽调回城的丈夫活动关系,又为了让病弱的儿子吃上一口饱饭。
我在乡下土里刨食,没日没夜地纳鞋底、编筐子换工分。
我的手上满是老茧,眼睛也坏了成了半瞎。
我刚把队里分的最后一点口粮寄给城里的丈夫陈卫东,指望他能想想办法救救被污蔑偷东西要坐牢的儿子,公社的广播就响了。
“哎呀,首都来的信!陈干事的未婚妻可真有福气,说他给她弄到了处理的确良布料,还要给她买新手表呢!”
“可不是嘛,听说那姑娘简直和林秀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陈干事这么上心。”
我捏着那封还没寄出的的信,浑身冰凉地看着广播员手里那封印着“首都”字样的信封。
他们说的林秀英是我,而他们口中的陈干事,那个要给未婚妻买名牌手表的男人,是我的丈夫陈卫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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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员嘹亮的声音刺痛我的耳膜:“陈干事真有本事,给未婚妻买确良布料,听说还要买手表!”
我攥紧手中的求救信,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公社李干事拍着大肚子走过来,眼神里满是讥讽。
“陈卫东早就攀上高枝了,人家现在是城里干部,未婚妻是局长千金,你还在这傻等?”
我撕碎那封刚写好的求救信,转身朝村里跑去。
赶回村里时,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围满了人,赵队长手里的皮鞭狠狠落在儿子瘦弱的身躯上。
“偷了生产队的种子粮,明天就送公安局!让你当吃国家饭的小偷!”
陈亮被绑在木桩上,满脸泪水与血污:“我没偷!我真的没偷!”。
我冲破人群,扑向前去:“我儿子没偷!求求你放了他!”
赵队长一脚将我踹翻在泥水中,皮鞭高高扬起:“滚开!今天谁敢求情就是跟社会主义作对!”
冰冷的泥水浸透衣裳,有人往我身上吐唾沫,周围的嘲笑声此起彼伏。
破旧的村医站在角落里,有人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你儿子是替罪羊,背后水深得很。”
“除非找到关系,否则你儿子这回真要进少管所了。”
我颤抖着手重新写了一封信,祈求陈卫东回村一趟。
我知道他已经抛弃我们,可为了亮亮,我只能再去舔他的脚底板。
陈亮缩在草铺上,高烧烧得浑身滚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不停地喊着:
“爸爸,爸爸救救我!”
我把剩下的半碗粥喂给他,自己只嚼着苦涩的野菜团子。
我摸着儿子烧红的脸颊,泪水无声滑落。
天亮必须再去一趟公社,哪怕跪着也要求陈卫东回来救儿子。
公社电话室里,我用颤抖的双手拨通了城里那个陌生的号码。
“喂,谁啊?”陈卫东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熟悉又陌生。
我咬着嘴唇,泪水模糊了视线:“卫东,亮亮被冤枉偷了种子粮,明天就要送公安局了,求求你回来救救他!”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他的语气冷硬:“小孩子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这是规矩!”
话音未落,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从背景传来:“谁呀,这么早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随即就是冰冷的忙音。
我浑身瘫软,连电话费的两块钱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血汗钱。
公社大院的广播里正播着表彰材料:“城里调干陈卫东同志发扬艰苦朴素精神,工作表现突出,被评为市级先进干部”
台下的人群里,陈亮垂着头被赵队长牵着游街,脖子上挂着“小偷”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