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
石板路上的脚印在石门前断得突兀,像被无形的刀齐齐斩断。沈明舟蹲下身,指尖抚过最后一枚脚印的边缘——泥土新鲜,凹陷处还凝着半透明的水汽,显然不是旧痕。他抬头望向那扇被藤蔓缠得密不透风的石门,门楣上的“蝴蝶妈妈”图腾在阴云下泛着青灰色的光,蝶翼的纹路里积着深褐色的污渍,凑近了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陈年的血混着腐叶。
“这门不对劲。”陈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军人特有的沉劲。他已经绕着石门转了半圈,手掌按在冰凉的石面上,“边缘没有合页,也没有锁孔,不像是能打开的样子。”
林缃正踮着脚研究门楣上的图腾,闻言回头,马尾辫扫过背包上挂着的铜铃,叮铃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不对哦,”她指着图腾蝶翼与身体衔接的位置,“你看这里,蝶翼的纹路是断开的,而且颜色比周围深——这不是天然形成的,是后来被人凿开又补上的,像个暗扣。”
苏玦推了推眼镜,从背包里翻出放大镜和笔记本,镜片抵住石门的缝隙:“不止。门轴的位置有磨损痕迹,角度很规律,说明这门经常被打开,只是手法特殊。”她笔尖在纸上快速勾勒,“而且这图腾……和我在老司城遗址报告里看到的不一样,正宗的苗族‘蝴蝶妈妈’图腾,蝶翼应该是向上扬的,这里却是下垂的,像……”她顿了顿,“像被什么东西拽着。”
沈明舟站起身,视线扫过三人——林缃眼里闪着发现谜题的兴奋,苏玦专注地比对笔记,陈崟则始终保持着侧身警戒的姿势,目光落在远处竹林的阴影里。四个素昧平生的人,因为一封诡异的邀请函聚在这里,此刻却像磨合过的齿轮,自然而然地分工起来。他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那封邀请函,边缘的暗纹与门楣图腾重叠的瞬间,心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
“试试按图腾的左眼。”他开口道。
三人都看向他。沈明舟走到门楣下,指着蝴蝶妈妈图腾头部那块颜色略浅的区域:“苗族图腾里,‘眼’是通神的象征,也是机关常用的触发点。而且这块石头的质地和周围不一样,敲起来声音更空。”
陈崟没多问,抬手按住那块区域,指尖发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像骨头错位的动静,石门上的藤蔓突然簌簌抖动,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焚烧草木的气息涌了出来。
“真开了?”林缃惊讶地睁大眼,刚要往前凑,就被陈崟伸手拦住。
“等等。”他从背包里摸出一支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扫过门后的空间——那是个圆形的场院,地面铺着青石板,中央立着个三足两耳的青铜鼎,鼎身爬满绿锈,周围散落着些石制的祭器,看起来像个废弃的祭祀场。
“没陷阱。”陈崟观察了片刻,率先迈过门槛。沈明舟三人紧随其后,刚一踏入,身后的石门突然“轰隆”一声合上,震得头顶落下几片碎土。
林缃猛地回头,手电光打在石门上,刚才的入口已经消失不见,只剩平整的石壁,仿佛从未有过缝隙。“门……关了?”她的声音有点发紧。
苏玦的脸色也白了,她快步走到石壁前,手指抚过刚才图腾所在的位置,触感冰凉坚硬,毫无缝隙:“这不可能,机关不可能这么快复位……”
“不是机关。”沈明舟的声音很稳,他正盯着青铜鼎,鼎口飘着一缕极淡的白气,像是刚有人烧过东西。“你们看石板。”
众人低头,只见青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不是苗族常用的几何纹,而是一种扭曲的符号,像蛇在泥里打滚留下的痕迹。更诡异的是,这些符号在手电光下泛着微光,仿佛有生命般缓慢蠕动。
就在这时,陈崟低喝一声:“小心!”他猛地拽过离他最近的苏玦,往旁边一扑——两人刚才站的位置,石板突然陷下去一块,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洞,冷风从洞里卷上来,带着尖锐的呼啸。
林缃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石祭器,祭器上挂着的兽骨串哗啦啦作响。“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研讨会呢?”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恐惧。
沈明舟没回答,他的注意力被青铜鼎吸引了。鼎腹上刻着一行字,是用金文写的,他凑近辨认了片刻,眉头慢慢皱起:“上面写着‘入此域者,皆为棋’。”
“棋?”苏玦扶着眼镜站起身,“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整个祭祀场突然亮了起来。不是灯光,而是从那些石板纹路里透出的白光,像无数条发光的蛇,顺着纹路爬到场院中央,在青铜鼎周围汇成一片光晕。紧接着,空中开始浮现出一行行淡蓝色的文字,悬浮在半空中,清晰得像印在纸上。
【欢迎进入“启谜空间”】
第一个字出现时,林缃“呀”了一声,伸手想去碰,指尖却径直穿了过去。文字一行行陆续浮现,四人都屏住了呼吸,仰着头看。
【第一试炼场:苗疆蛊毒之谜】
【参与者:沈明舟、林缃、陈崟、苏玦】
【当前状态:存活(44)】
【主线任务:72小时内破解“子母蛊”源头,解除村落危机】
【任务提示:信者生,疑者蛊】
【失败惩罚:滞留本空间,成为“蛊饵”】
【规则说明:1.空间内禁止恶意伤害其他参与者;2.完成支线任务可获得“启示点”,用于兑换道具或信息;3.请勿试图破坏空间核心(当前核心:青铜鼎)】
文字停留了大约半分钟,像被风吹散般渐渐淡去,最后消失在青铜鼎冒出的白气里。
场院里一片死寂,只有鼎里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有火星在燃烧。
“启谜空间?试炼场?”苏玦喃喃自语,脸色苍白如纸,“这不是研讨会,这是……一个陷阱?”
林缃没说话,她蹲下身,手指轻轻触碰石板上的纹路,那些发光的符号在她指尖下缩了缩,像活物。“‘子母蛊’……”她声音发颤,“苗族传说里最阴毒的蛊术,母蛊寄生于施蛊者体内,子蛊散入目标体内,母蛊一动,子蛊就会啃噬目标的五脏六腑……但这只是传说,现实里没人见过……”
“传说?”陈崟的声音冷硬,“刚才那石门,还有这些凭空出现的字,哪一样是现实里该有的?”他走到青铜鼎前,手电光扫过鼎口,里面堆着些黑色的灰烬,夹杂着几根灰白色的骨头,看起来像小型动物的遗骸。“72小时,破解源头……这空间把我们当成了什么?解谜的工具?”
沈明舟一直没说话,他在观察整个祭祀场。场院是标准的圆形,直径大约三十米,四周立着八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图案——有的是苗人养蛊的场景,有的是祭祀的仪式,还有的画着扭曲的人形,皮肤下仿佛有虫子在游动。他走到离青铜鼎最近的一根石柱前,指尖拂过那些图案,颜料已经褪色,但刻痕很深,边缘光滑,说明被人反复触摸过。
“这些柱子上的画,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他忽然开口,“从左到右,第一根是‘养蛊’,第二根是‘下蛊’,第三根……”他顿了顿,“是‘人蛊共生’。”
林缃立刻凑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没错!你看这人的眼睛,是竖瞳,和蛇一样——这是‘蛇蛊’的特征!但后面这几根不对……”她指着第五根柱子,上面的图案是一片漆黑的村落,只有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游荡,“苗族的蛊术图案里,从没有这种全黑的场景,这像是……诅咒。”
“不管是蛊术还是诅咒,”陈崟的声音打断了她,“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出去?这任务说要‘解除村落危机’,那村落在哪里?”
他的话刚说完,场院东侧的石壁突然发出一阵摩擦声,一块巨大的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条通往外面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成片的屋顶,盖着黑瓦,挂着红灯笼,像是个村落。
“这么巧?”林缃挑眉,“我们刚提到村落,通道就开了?”
“不一定是巧合。”沈明舟走到通道口,通道是用青石板铺的,两侧墙壁上嵌着油灯,灯芯不知被什么点燃了,跳跃着昏黄的光。“这空间好像能感知我们的对话,或者说,它在引导我们按‘任务’走。”他捡起通道口一块松动的石板碎片,质地和祭祀场的石板一样,边缘却有新鲜的刮痕,“这通道是刚打开的,之前应该是封死的。”
陈崟用手电照向通道深处,光线被远处的雾气挡住,看不真切:“有危险吗?”
“肯定有。”沈明舟的目光落在通道两侧的油灯上,灯座是用石头雕的,形状像蜷缩的虫,“但我们没别的选择。失败惩罚是‘成为蛊饵’,留在这祭祀场,恐怕和失败没区别。”
苏玦握紧了笔记本,指尖泛白:“那任务提示‘信者生,疑者蛊’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相信这里的规则,还是相信……蛊术真的存在?”
林缃打了个寒噤:“在苗疆的禁忌里,‘疑蛊’是大忌。传说如果你怀疑蛊的存在,就会被蛊盯上……当然,这也是传说。”
“不管是真是假,”陈崟将手电调到最亮,率先走进通道,“保持警惕,不要乱碰东西。沈明舟,你对古物敏感,走中间;林缃,你懂民俗,注意周围的符号;苏玦,记好路线,别迷路。”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多年军旅生涯形成的指挥本能在危机里苏醒。
三人没有异议,依次跟上。通道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空气里的腥气越来越浓,还混进了一股甜腻的味道,像腐烂的水果。
走了大约百十米,通道尽头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水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咿咿呀呀的,像是苗族的歌谣,但歌词含糊不清,听不出意思。
“快到了。”林缃压低声音,“这歌声……有点像苗族的‘送蛊歌’,但调子不对,太悲伤了,像是在哭丧。”
沈明舟的目光落在通道尽头的地面上,那里有几串脚印,方向是从村落往祭祀场走的,但脚印很浅,像是踮着脚走路,而且每个脚印的前端都有一个小小的圆孔,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