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被我看得有些发毛，心里的嘀咕声又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她这个眼神……她不会听到了什么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植物人怎么会有意识。

他很快镇定下来，继续他的表演。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对我体贴入微，削水果、喂汤，甚至在我面前彻夜不睡地反思，说车祸都怪他，没把我照顾好。

他的父母也来了，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好孩子，说等我出院，就给我们办一场风光的庆功宴，庆祝我们拿到赫尔墨斯计划的名额，顺便……把婚事定下来。

我看着他和他家人在我面前演着天衣无缝的戏码，心里一片平静。

别急。

猎物，要一点一点地玩，才会死得透。

出院那天，庆功宴如期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秦彦飞的家人请来了所有沾点边的亲戚，一副要向全世界炫耀儿子出人头地的嘴脸。周院士也带着几位系的老师到场祝贺。

苏清芷也来了，打扮得精致又素雅，像一朵白莲花，安静地坐在角落，看向秦彦飞的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爱意和委屈。

宴会开始，主持人是秦彦飞的表哥，在台上口若悬河。

……我们彦飞和喻晚，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次更是强强联手，拿下了全球都瞩目的赫尔墨斯计划双人推荐资格！这背后，离不开我们彦飞废寝忘食的努力！

他话锋一转，看向秦彦飞：彦飞啊，我可听你妈说了，为了帮喻晚攻克技术难关，你连续三个月，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熬夜给她整理核心算法笔记，那笔记，比教科书都厚！来，给我们大家看看，让我们也沾沾学神的光！

来了。

我心底冷笑。

上辈子，就是这份熬夜笔记，成了他沽名钓誉、坐实学神人设的铁证。那份笔记的核心内容，每一个字符，都是我亲手敲出来的。他只是改了封面，签上了他自己的名字，就在我昏迷时，拿着它到处招摇撞骗。

秦彦飞站起身，满面春风，故作谦虚地摆摆手，然后从公文包里，郑重地取出一本厚厚的、用蓝色封皮精心装订起来的笔记。

谈不上辛苦，为了晚晚，一切都值得。他说得情真意切，目光温柔地投向我。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本笔记上，充满了惊叹和赞美。

周院士也欣慰地点点头，对身边的老师说：彦飞这孩子，对喻晚确实是尽心尽力。这种合作精神，在现在的年轻人里不多见了。

秦彦飞的母亲挺直了腰板，得意地扫视全场。

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是的，我开口，声音还有些车祸后的沙哑，但足够清晰，我能恢复得这么快，能有今天，都多亏了彦飞。尤其……多亏了这本笔记。

我走向他，从他手里接过那本心血之作，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全场的目光都跟着我移动。

我走到周院士面前，将笔记递了过去。

周老师，您看看，彦飞为了我，把马尔可夫链蒙特卡罗模型都重构了，我昏迷前，都没能完全理解他那么精妙的思路。

周院士接过笔记，翻开几页，眼神越来越亮，赞叹道：不得了，这个并行计算的瓶颈竟然是这么解决的……彦飞，你过来，你亲自讲讲，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切入点的?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

秦彦飞的脸，瞬间僵住了。

3

空气像是凝固了。

秦彦飞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就那么僵硬地挂在嘴角。

他的心里，警铃大作。

草！讲什么讲?这他妈都是喻晚那个蠢货写的，我连标题什么意思都快忘了！她搞什么鬼?故意的是吗?

我站在周院士旁边，一脸天真和崇拜地看着他：是啊，彦飞，你就给大家讲讲吧。你不是说，灵感是你洗澡的时候，突然迸发出来的吗?快跟周老师探讨一下，这么好的想法，不能埋没了。

我这是在捧他吗?

不，我是在把他架在火上烤。

几十双眼睛，包括学术界泰斗周院士的眼睛，此刻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我……我……秦彦飞语无伦次，眼珠子乱转，拼命地找着借口，我那个……晚晚刚醒，今天是她的庆功宴，我们……还是谈点开心的事，学术问题，我们私下再聊。

他想把皮球踢开。

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那怎么行！我立刻反驳，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撒娇和坚持，我昏迷的时候，就一直念着你这个模型呢，不然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这可是我们爱情和智慧的结晶啊！周老师，您说是吧?

我把爱情两个字，咬得又重又甜。

周院士是个学术狂人，此刻兴趣正浓，他扶了扶眼镜，严肃地看着秦彦飞：私下聊?这么重大的突破，怎么能私下聊！彦飞，你不要藏私。就简单讲讲你的核心逻辑，这对我们整个项目组都有启发！

秦彦飞的脸色，从白到红，又从红到青。

他心里在疯狂咒骂：疯子！这个女人绝对是疯了！她到底想干什么?毁了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一旁的苏清芷察觉到不对，连忙起身想打圆场：周院士，彦飞他……他是太累了，准备这个庆功宴，他一晚上没合眼……

哦?我立刻截住她的话，转向她，笑得像个人畜无害的兔子，苏清芷同学这么关心彦飞，连他一晚上没合眼都知道啊?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

苏清芷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她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场合，直接把她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