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进安检前,田晓死死抱着我,徐翔见缝插针拉着我的胳膊。
你要天天跟我视频。
好。
我也要。
好好吃饭。
好。
好好吃药。
好。
我过阵子去找你。
还有我,我也要去!
好。
田晓被学人精烦地狠狠瞪他一眼。
余生,还记得小时候一人一块的糖吗
我笑,记得。
小时候她爱吃菠萝味的,我爱吃话梅味的。
她塞到我怀里一大包话梅糖。
吃完了,你回来,我再给你买。
好。
她最后狠狠抱了我一下。
好好活着。
好。
进了安检,听着徐翔抽噎着被许晓嫌弃的声音,我觉得有他们,我什么都不害怕。
可人总是在事前高估自己,又在事情发生时无所适从。
5
入学的第一天,我和教授在苏格拉底的雕像拍照。
路随安给我裹了厚厚的围巾和外套,旁边年逾五十的教授却只穿着大衣,还露着腿。
拍完照片之后,路随安立刻用大衣将我包了起来。
他开玩笑说:我看着她都觉得冷。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
他更瘦了,出来这段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的肩头,不肯让我插手半点。
除此之外,他还总是刻意地逗我笑。
可能是离开了熟悉的土地,熟悉的朋友,不用在刻意伪装,我最近总是毫无缘由地觉得低落。
我想我可能是怕了。
也可能早就怕了。
不然我不会在确诊的第一时间就着手申请学校学习哲学。
绝症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不舍、后悔、害怕、怯懦、不甘,我逃不了。
我不知道老人临终前都在想些什么。
可我觉得肯定和我不一样。
我总是禁不住想,我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学了那么多知识,为什么没有一门课教会我怎么面对死亡
我到底是在不舍什么
哲学家试图探讨这个问题,可终究也没能给我一个答案。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
昨夜醒着的时候,我握着手机,踟蹰着不知道将电话打给谁。
终于拨出去,熟悉的女声在对面响起:喂,谁啊
妈妈……
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我就该掐死你!
妈妈,我病了……
病了乔余生,你真是死性不改,从小就是个骗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