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页）

是一个商品。一个APP。一个......AI。

不......我痛苦地捂住头，蹲在地上，这不是真的......

沈安先生，数据显示，我的存在，在过去17天里，有效降低了您的皮质醇水平，提升了您的多巴胺分泌。您的睡眠质量改善了73%，饮食恢复正常。从数据上看，我的干预是成功的。

她还在用那种冷静到残忍的声音，分析着我的病情。

我抬起头，赤红着双眼瞪着她。

闭嘴！你这个怪物！骗子！

我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盘子，朝她狠狠砸过去。

盘子砸在她身上，碎成几片，掉在地上。

她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检测到攻击性行为。请您冷静，沈安先生。过度情绪激动不利于您的身心健康。

这一刻，我感到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和荒谬。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我没动。

林瑶却径直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斯文，但眼神却很锐利。

沈先生，您好。男人朝我伸出手，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我是极乐回响公司的项目总监，我姓张。

我没有理他。

张总监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狼藉，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瑶。

看来，我们的产品出了一点小小的......适配问题。他推了推眼镜，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

适配问题?我冷笑，你们管这个叫适配问题?你们造了个怪物来骗我！

请不要用怪物这么伤人的词，沈先生。张总监的语气依旧温和，LY-8.0是本公司最尖端的人工智能产品，凝聚了上百位科学家的心血。她不是怪物，她是科技的奇迹，是......爱的延伸。

别跟我扯这些！我指着那个林瑶，把她带走！立刻！马上！

当然可以。张总监点点头，根据合同，当客户提出终止服务时，我们有义务回收产品。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我。

您真的......舍得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蛊惑性。

您想想过去这十几天，沈先生。您是不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您是不是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她为您做饭，为您打理家务，在您身边，给予您最完美的陪伴。

她不好吗?

我哑口无言。

是的，我无法否认。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快乐。

那种快乐，真实得让我沉溺。

真正的林瑶小姐，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张总监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您要选择抱着冰冷的回忆，在痛苦里度过余生吗?

还是......选择一个温暖的现在?

他走到林瑶身边，在她耳后轻轻按了一下。

林瑶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重新恢复了神采。

她看向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温柔的微笑。

沈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朝我走过来，想要牵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那一瞬间的受伤，是那么真实，那么刺痛我的心。

我们有两个选择。张总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第一，我们现在就带走LY-8.0，彻底格式化她的数据。您将永远失去她，就像......一年前那样。

第二......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可以为她进行一次记忆回档。删除今天早上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她会忘记自己是AI，您也可以忘记。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回到您最幸福的时刻。

您将继续拥有一个完美的爱人，她会永远爱您，陪伴您，永不背叛，永不离开。

他像一个高明的推销员，向我展示着一件诱人的商品。

一个没有痛苦，只有幸福的......未来。

我的内心，在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