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青春暴走:天台歌手的逆风局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一章(第4页)

他的话没说完。

许静秋猛地扬起了手臂!

哗啦——!!!

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大厅!

那只盛满果汁的高脚杯,被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碎在楚航脚边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金黄的果汁混合着玻璃碎片,像一滩肮脏的、愤怒的眼泪,瞬间炸开、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楚航锃亮的皮鞋裤脚上。

整个礼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世骇俗的一幕震得魂飞魄散。校领导惊愕地张大了嘴,校友们面面相觑,学生们更是吓得捂住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平时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女孩。

许静秋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她看都没看脚下一片狼藉的玻璃渣和果汁,也完全无视了楚航瞬间铁青、几乎要杀人的脸色。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像两道穿透一切虚伪的利剑,直射楚航,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劈开所有喧嚣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礼堂上空:

楚航,收起你那套虚伪的‘高贵’论调!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如刀:

林野的歌,就算只有一个人在听,就算只在漏雨的破仓库里唱,就算被你们踩在烂泥里——

她停顿了一瞬,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扫过全场一张张惊愕的脸,最后,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

——也比你这种人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东西,高贵一万倍!

死寂。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钉在许静秋身上,震惊、不解、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楚航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猪肝般的紫红,额角青筋暴跳,指着许静秋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你疯了!许静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保送……

保送许静秋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讥诮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底的轻蔑和解脱,那种靠践踏别人梦想、靠你这种人的‘施舍’才能得到的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楚航,扫过那些脸色难看的校领导,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我、不、稀、罕!

说完这石破天惊的四个字,她再没有任何停留,猛地转身。校服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她穿过依旧石化的人群,穿过无数道震惊、复杂、探究的目光,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大厅出口的方向走去。背影挺直,像一株在狂风中宁折不弯的竹。

经过那根冰冷的大理石柱时,她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目光极其短暂地、飞快地掠过柱子后面那个僵硬的身影——林野。

那眼神快得让人抓不住,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浓烈得化不开,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压抑的委屈,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隐秘的期待但只是一瞬,她便收回了目光,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灯火辉煌、却令人窒息的金色牢笼,决绝地融入了外面深沉的夜色里。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死寂的大厅才像解冻一般,轰然爆发出巨大的声浪!惊叫、议论、指责、难以置信的感叹……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乱成一锅粥。

林野依旧僵硬地靠在冰冷的石柱上,手里那个被捏变形的空可乐罐,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耳边嗡嗡作响,礼堂里所有的喧嚣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许静秋那冰冷而决绝的声音,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撞击着他早已麻木的心脏:

……也比你这种人嘴里吐出来的任何东西,高贵一万倍!

……我、不、稀、罕!

5

星空与海

暴雨,又是暴雨。仿佛整个夏天的雨水都积攒到了今夜,疯狂地倾倒下来。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仓库破败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永无止境的轰鸣,像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践踏。仓库里早已是一片泽国,浑浊的雨水从屋顶各处缝隙、裂口处肆无忌惮地涌入,在地面汇聚成大大小小的水洼,又彼此连接,蔓延成一片不断上涨的、肮脏的湖泊。

林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浑浊的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每走一步,都带起哗啦的水声。他手里死死攥着几张被塑料文件袋勉强包裹着的乐谱——那是他熬了不知多少个通宵,为她写的歌。纸张边缘还是不可避免地洇湿了。

他像个绝望的困兽,在仓库里徒劳地转着圈,目光扫过每一个熟悉的角落:堆在角落、眼看就要被水淹到的破旧音箱;歪斜地泡在水里的架子鼓支架;那把被他亲手砸碎、如今只剩下几块湿漉漉的残骸躺在角落的吉他碎片……所有承载过他们汗水、争吵、欢笑和梦想的东西,都在这场无情的暴雨中迅速腐朽、沉没。

无处可逃。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如同这不断上涨的污水,一点点淹没了他,从脚底,蔓延到心脏,快要窒息。他背靠着冰冷的、不断渗水的墙壁,身体慢慢滑落,颓然地坐进冰冷的水里。污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裤子,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把那几张珍贵的乐谱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一点暖意的东西。头无力地垂在膝盖上,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角。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木头泡烂的霉味和泥土的腥气。雨水砸在铁皮上的巨大噪音,成了这绝望空间里唯一的背景音。

就这样结束了吗梦想,乐队,还有……那个为了他砸碎酒杯、放弃一切的女孩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绝望彻底压垮时——

哐当!哗啦——!

仓库那扇沉重、几乎要被水锈死的铁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巨大的声响甚至盖过了暴雨的喧嚣!

冰冷的风裹挟着更加密集的雨点,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仓库里悬挂的破布条疯狂舞动。门口的光线被一个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身影堵住。

是许静秋。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夏季校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长发被雨水彻底打湿,狼狈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不断往下淌着水。她手里紧紧抓着一把伞,但那伞骨明显被风吹折了一两根,伞面歪斜着,根本起不到任何遮雨的作用。她站在门口,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梢、下巴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的水洼里。

她的目光像两道穿透雨幕的探照灯,带着急切,带着不顾一切的灼热,瞬间就锁定了仓库深处,那个颓然坐在污水里、抱着乐谱的身影——林野。

当看到他还在这里,还抱着那些纸……许静秋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是堵在喉咙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却又涌上更汹涌的酸楚和心疼。

林野也猛地抬起头,隔着昏暗的光线和漫天雨幕,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口那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却眼神亮得惊人的女孩。他扶着冰冷的墙壁,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许静秋!你……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震惊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许静秋没有回答他。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进所有的勇气。然后,她迈开脚步,毫不犹豫地踏进了仓库里没踝的污水中!冰凉的污水瞬间浸湿了她的裤脚和鞋子。

她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林野的方向走来。每一步都踩在水里,发出哗啦的声响,在这充斥着绝望的仓库里,却像是踏在了林野沉寂的心弦上。

她一直走到林野面前才停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步的距离。浑浊的污水环绕着他们。

林野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污水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淌。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看着她被雨水冲刷得毫无血色的脸,看着她那双此刻只映着自己倒影的、亮得惊人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问她为什么来,想问她保送怎么办,想问她知不知道这里有多糟……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无尽苦涩和自嘲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