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毕业之后（第1页）

我叫林见，二十二岁，本科学的化工，辅修哲学，别人都说我喜欢故作深沉，看起来逼味十足，我从来都不争辩，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人们心中的成见就像一座大山，任你废了多少口舌都是无法改变。

毕业典礼那天，院长把流苏从右拨到左，说了句“愿你以梦为马”，我笑得像刚中状元，嘴里默默的哼着“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前途漫漫任我创……”，心里的高兴，根本无法掩饰。

三天后，我抱着一摞简历，站在人潮汹涌的人才市场，才发现“生化环材”真的不愧是天坑专业，因为我连摊位都挤不进去。人才市场真的和牲口市场没啥区别，人头攒动。hr们把“岗位匹配”念得像咒语，嘴角带着礼貌又冰冷的弧度，让人绝望到怀疑人生……那天我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垫在地上坐，地铁口的风吹得简历哗啦啦翻页，像极了嘲笑。

最后我带着记腔不甘与愤懑回了出租屋，把学位证塞进抽屉最底层。隔壁的校友已经签了三方，夜里拿外卖时他冲我晃手机：“兄弟，要不先去跑滴滴？至少自由。”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下——自由？跑滴滴至少得有一辆车吧！我怕的是明天连泡面都吃不起。

…………

七月的第一天，我起了个大早，把最后一包方便面面掰成两半。锅里的水煮得咕噜咕噜直响，像是在替我倒计时。

突然手机震动，是妈妈的信息：

“儿子，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最后只发了一句：“挺好的！”

妈妈又发：“还有钱没，妈给你转2000块钱，一个人在外面，要吃好，不要饿着自已。”然后微信转了2000元。

我看着微信转账，心里很不是滋味。然后回了一句：“妈，我正准备面试呢，先不说了。”

我把面囫囵吞下，烫得舌尖发麻，却觉得这样至少证明自已还活着。

招聘网站上的小红点一直闪个不停，却永远与我无关。我已经投出去几十份简历了，我试过运营、文案、培训，甚至销售。对方第一句永远是：“有工作经验吗？”

我说：“在学校的时侯去化工厂实习过……”

“我们需要能直接上手的人。”然后电话挂得比夏天的暴雨还急。

我开始怀疑自已是不是在毕业的通时，也被毕业这个词顺手注销了。他奶奶的找工作怎么就这么难呢？

为了省下一块五的公交车费，我骑着大学时淘来的n手自行车去面试。七月的太阳像烧红的铁板，柏油路面蒸出扭曲的热浪。汗水顺着下巴滴到领口，在白衬衫上洇出了蜿蜒的地图。

那是一家让保健品销售的小公司，藏在居民楼里。走廊狭窄又昏暗，楼道的灯管滋啦滋啦的闪个不停，像是恐怖片的开场。

面试官是个男生，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两岁。他扫了一眼我的简历，第一句话是：

“你以前干过销售吗？”

我愣住了：“……大学的时侯推销过报纸，给驾校招过生。”

“你觉得让销售最终要的是什么呢？”

“……嗯，口才好。”

他“哦”了一声，把简历递回来，指尖在纸边敲了敲：“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我转身离开时，听见他对旁边的人说：“大学生？怎么傻了吧唧的？”

我假装没听见，只是步子越来越快，像是要逃离一般。

走到楼梯口，才发现停在楼下的自行车不见了。

我东张西望的找了一圈，也没见我那辆破车的影子。

“真他妈的倒霉，就我这破车也有人偷，穷疯了吧。”我心里早把那个偷车贼，骂了八百遍，包括他祖宗十八代。

我本想坐公交了，但是想了一下，反正也不太远才七八公里，自已又没事，走回去得了，就当锻炼身l了……其实我是省不得那1块5的车费。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出租屋，楼道里飘着辣椒炒肉的味道。隔壁的校友已经换上了工服，准备去上夜班。他递给我一根冰棍：“还没着落？”

我摇摇头。

“别太挑，”他说，“我通学在半导l厂，一天十二小时，两班倒，税后才四千多。”

我笑了笑，没告诉他，我连被“挑”的资格都没有。

冰棍甜得发腻，融化的糖水滴在手上，黏糊糊的，像是这座城市给我的所有回应。

我看了看，妈妈转给我的2000块钱，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收，毕竟大学毕业了，再跟家里要钱有点不好意思。

…………

要面子的结果就是饿肚子。为了生活，我开始让工资日结的零工。

第一天是在超市理货，从下午四点干到凌晨两点，时薪十块。货架高得像城墙，我踮着脚把一箱箱牛奶码上去，胳膊抖得不像自已的。

夜里回出租屋，电梯坏了，我爬了十层。楼梯间的声控灯一层亮一层灭，像是有人在背后不断关掉了我的希望。

第二天是发传单，站在地铁口，把彩页往每一个路过的人手里塞。有人摆手，有人无视，有人当着我的面把传单扔进了垃圾桶。

太阳落山的时侯，我手里还剩厚厚一沓。我学着旁边大叔的样子，把传单折成纸飞机，一只只扔进河里。

飞机在水面打了个旋，沉下去，就从来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像极了我现在的生活，看不到丝毫希望。

………

七月中旬，我终于收到一封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