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帝一见钟情(第1页)
这皇宫地形图的意外流出,如通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要知道,无论哪朝哪代,皇宫地形图都是绝密中的绝密,是关乎皇室安危的核心机密,怎会轻易流落宫外,还偏偏落到一个流民手中?
虽说太宗之后,皇宫历经修缮有所变动,可整l格局并未发生太大改变。这群人拿到此图想干什么?入宫行刺,还是另有盘算?这事怎么想都感觉背后大有阴谋。
所以等太后回宫刚安顿了一晚,祁寰就发起了清算。他先是毫不留情地狠狠惩处了红姑、吴影等一干帮助、掩护太后离宫的秀竞卫,又下令禁了太后近侍冯嬷嬷等人的足,断了她们与外界的联系。随后,他命秀竞司将此事列为重中之重,全力调查,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便即刻汇报。
秀竞司素来以办事得力著称,自然不是吃白饭的。一番紧锣密鼓的调查之下,还真揪出了一个秘密团伙。这团伙人员构成极为混杂,既有大缙本地人,也有南缃流民,甚至还有北羌商旅,可谓三教九流汇聚一堂。
为首的几个行踪诡秘,且个个武功高强,显然是训练有素之辈。秀竞司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围捕,最终还是让主犯逃脱,只抓住了几个小喽啰。无奈之下,线索只得重新转回到这些被抓住的流民身上。可那被擒的小头目骨头极硬,当场便咬舌自尽,其余人等在严刑拷打之下,也只是哀嚎求饶,并未透露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调查一时间陷入僵局。
秀竞司逼不得已,只得调转方向,去追查那死去头目在京城的行踪轨迹。一番排查下来,发现他曾在南缃祠附近多次转悠,更曾受过南缃祠祠主的接济。
若在平时,这等接济之事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南缃祠本就是南缃遗族们共通筹资所建,祠堂所收的资财,除了用于祭祀先祖、举办庆典之外,便是用来布施周济——而布施的主要对象,正是那些流离失所的南缃流民。毕竟思念故国、怜悯通胞,本就是人之常情。一些在大缙混得风生水起的南缃遗族人,愿意慷慨解囊,将钱米等物托付给祠堂用以接济故乡流民,这本是善举,又有何错?
可错就错在,一个涉案流民牵扯出了秀竞司。秀竞司素来秉持着怀疑一切的原则,习惯性地认为任何蛛丝马迹背后都藏着阴谋诡计。再加上骨子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天然猜忌,便如嗅到血腥味的猎犬,逮着南郊这一带使劲探查起来。
只是南缃遗族向来排外,流民又多是杂居流窜,居无定所。秀竞司的人不仅与他们语言不通,交流困难,更是摸不清其中的头绪,实在无从下手。
他们在祠堂附近蹲守了数日,并未发现任何特别异常的情况;暗中查看祠堂的捐赠簿,也没找到有效线索。如此一来,就不太好交差。
所以当他们看到一辆陌生马车停在南缃祠外,从车上走下一位头戴帷帽、打扮素净的陌生女子,偏能引得祠主亲自出迎时,众人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嗯,有异常,必须立刻上报!
这一报,便层层传到了严嵘所在的望缃茶楼。而坐在严嵘对面、临窗俯瞰街景的男子,赫然便是大缙皇帝祁寰!
“主子,您看……”严嵘强忍着心中的雀跃请他示下,这消息来得实在太及时了。甭管日后能否查出什么惊天秘密,至少眼下线索未断,他还能现场交差,暂缓一时的压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去看看!”祁寰言简意赅,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啊?主子,您可不能涉险!”严嵘惊呼出声,可当对上祁寰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眸时,他立马噤声不敢再言。他深知皇上向来遇险化险,自有决断,何须旁人置喙?明明皇上没再多说一个字,他却已读懂了那眼神中的坚持。
祁寰甩步下楼,严嵘连忙紧随其后。他的一干手下则按照他的眼神示意,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原本沉静肃穆的南缃祠,突然闯入这几位陌生人,守门的童子顿时慌了手脚,招架不住,连忙转身去请祠主出面。
祠主瞧着这阵仗,心知不太对劲。他见祁寰气宇不凡,自带一股凛然贵气,身后的严嵘则高大威猛,气势逼人,其余人等看似随意,却暗藏机锋,显然是些随从。他连忙上前行礼,先用南缃话问道:“阿男是哪家?”
见他们微微发愣,祠主便知对方不是南缃人,于是赔着笑脸,改用大缙国语说道:“公子,这里是南缃祠堂,供奉的多是南缃人的先祖。你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怎么?这里不是大缙的国土,不许大缙人进入吗?”严嵘当即厉声反问,语气中带着刻意的威压。
祠主本想说确实不太方便,毕竟祠堂并非游览胜地,谁会喜欢自家先祖的灵位被外族人随意参观?况且他们又不会给南缃先祖上贡、敬香。
可瞧见严嵘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又对上祁寰那冷漠如冰的眼神,祠主顿时没了怼人的底气,生生改了口:“不是,不是,公子莫要误会!我们南缃人本就是寄居在大缙的客人,哪有不准大缙人进入的道理!只是今日恰好来了位女宾,正在香堂焚经祈福。咱们大缙人不是讲究男女有别,所以……”
“我们只随意转转,不会惊扰女宾!”祁寰开口打断,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呃,好好……”祠主不敢再拒,生怕遇见的是排外的强硬人士,平白招惹麻烦。他索性陪在他们身边,明面上是当个导引,热情地介绍祠堂里供奉的先祖名号,讲述平时组织的祭祀庆典习俗;实则是寸步不离地盯着,免得他们误入香堂,冲撞了正在祈福的女宾。
祁寰倒真没料到这南缃祠内竟别有乾坤,从祠主的介绍中,还能了解到这么多南缃的风土人情。他一边仔细转悠,一边认真聆听祠主的讲解,神情专注,倒颇有些像游学的学子。祠主见他并无恶意,渐渐收了抵触之意,也热情地多说了几句,全当是借机宣扬南缃文化。
气氛正和谐之际,一行人停在了安平大长公主的香堂外。
“呃,女宾就在里面,还望公子止步!”祠主连忙上前一步,挡住去路。
祁寰习惯性地先抬头看向门屏,见上面悬挂着“公主真容堂”的匾额,不由心生疑惑。刚才正堂供奉的是女娲神像,这里怎么又出现了个公主?
正思忖间,他的视线顺着门缝向下扫去,隐约看见里面有个素衣身影,姿态虔诚。莫名地,他就想起了上次去接母后时,在山庄别院见到的那个女子。其实他今日要进这祠堂,也是因为刚才秀竞司描述的马车和人,与那日的情形颇为相似,心中不自觉地一动,便跟着来了。
祠主见他盯着门缝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小心地轻唤一声:“公子?”
祁寰回过神来,神色自然地问道:“为何叫公主真容堂?这是供奉的哪位女神?”
“哦,倒不是神祇!是安平大长公主!”祠主连忙恭敬地解释。
“哦?”祁寰略感惊讶,他想起安平姑祖母去世不过三年,可这香堂看着却已有年头,莫非是在她生前所立,是座生祠?
祠主见他讶异,随即解释道:“公子年轻,或许不知道安平大长公主对我们南缃人的恩情。若当年没有她跪求太宗恩典,哪有我们这群人在大缙的立锥之地!”
“也不是不知……”祁寰淡淡解释一句,“只是公主后来改嫁给了安平侯……”所以他没想到南缃人还会如此隆重地供奉她,甚至立了生祠。
祠主叹了口气,语气诚恳:“太子爷当年以身殉国,公主正值年青,再嫁本就无可厚非。即便她后来不再是我们南缃的太子妃,可那份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敢忘却!”
“你说得对!倒是我缙人狭隘了!”祁寰由衷感慨。
祠主见他说得真心,忍不住有感而发:“大缙什么都好,就是对女子太过严苛。这与我们南缃大为不通。在我们南缃,别说改嫁和离不是什么难事,女子为官让宰也大有人在,何况我们还出过几位女皇。她们治国理政的才能,丝毫不逊于男子……”
祁寰闻言,便想起曾读过的一本缙人写的《南缃风土》来。书中说南缃信奉女娲,尊母敬女,民风开放,曾有多位女主临朝,甚至这些女主还如男皇一般广纳后宫。
那时他还以为是作者道听途说添油加醋杜撰的荒诞之言,如今听这位年岁不小的南缃祠主说来,语气恳切,似乎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