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1页)
秦语烟站在床尾,没有靠近:“医生说你想见我。”
“我知道自己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齐墨的声音虚弱,“虽然他们都不说”他望向窗外,“这些年酗酒、抽烟、熬夜我早该想到的。”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秦语烟突然发现,他眼角已有了细纹,鬓角冒出几根刺眼的白发。
曾经意气风发的齐墨,如今像个疲惫的老人。
“语烟,”他转过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清明,“那个孩子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活下来,现在该上小学了吧?”
秦语烟攥紧包带的手指骨节发白。
“我梦到他了,”齐墨继续说,声音哽咽,“是个男孩,眼睛像你”
一滴泪砸在洁白的被单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湿痕。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秦语烟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齐墨,想起这些年他是如何用酒精、香烟和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
为了赵知夏。
而现在,他终于要死了。
终于可以去见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了。
可奇怪的是,此刻齐墨眼中竟没有半点解脱,反而闪烁着一种执拗的光。
“签字吧。”秦语烟将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静无波,“对你我都好。”
齐墨突然又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秦语烟看着他颤抖的手指,沉默了一瞬:“肺癌。晚期。”她说得轻描淡写,如同谈论天气。
齐墨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心疼或不舍,却只看到一片漠然。
原来真正的放下,不是恨,而是无关痛痒。
“陪我一个月。”齐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到时候我就签字。”
秦语烟猛地抬眼:“你无耻!”
“多谢夸奖。”齐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知道的,只要我一天不签字,你就还是齐太太。”
窗外的知更鸟扑棱着翅膀飞走,留下一片死寂。
秦语烟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她想起临行前霍寒温柔的眼神,想起莉莉抱着她腿时的不舍
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三天后给我答复。”齐墨靠在床头,语气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笃定。
“不用了。”秦语烟站在窗边,背影挺直如松,“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齐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宁愿她愤怒、哭闹,甚至像从前那样卑微祈求,而不是此刻这般平静地接受。
“为什么”齐墨下意识地问。
秦语烟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晕:“因为有人在等我。”她顿了顿,“我的新生活,在等我。”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得齐墨呼吸困难。
他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猩红。
秦语烟站在原地未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痛苦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咳一声她都会心疼不已,此刻却连递张纸巾的念头都没有。
“明天开始计时。”她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冰冷而决绝。
齐墨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头涌上无尽的酸涩。
想到过往自己对她的种种,不禁喟叹。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又如此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