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9页)
我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去倒水,端着水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
易珩就着我的手,小口啜饮。微凉的清水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他的目光落在我低垂的眼睫上,那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
我的手腕很细,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透着健康的小麦色,与这宫里其他浓妆艳抹的女子截然不同。
一种极其陌生的、微妙的感觉,在易珩死寂般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不是感激,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好奇探究对这个满嘴谎言、贪财怕死,却又一次次在绝境里把他从死亡边缘拽回来的小丫头的探究。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喂完水就想退开。
十一。他又叫住我。
啊我紧张地抬头。
那银子,他指了指她的袖袋,语气平淡无波,收好。别让旁人瞧见。
十一愣住了。他不是该骂她贪财,或者逼她交出来吗这反应……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这地方,易珩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略显浮华的陈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眼线多。有钱……未必是好事。尤其对你。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罢了,只能先在这红楼待着,再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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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鸨母那娇嗲的声音响起:我的小祖宗~燕窝炖好啦,妈妈亲自看着火候的!
鸨母端着精致的炖盅进来,看到易珩坐起来了,更是眉开眼笑,亲自舀了一勺就要喂:来,小郎君,快趁热吃,补补身子。
易珩微微侧头避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果然不愧为龙傲天,曾经的男主,心理素质强得一批,如此境地都不摔碗,反而客气地感谢起妈妈:有劳妈妈,我自己来。
他伸手去接勺子,动作间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几分。
鸨母心疼得直抽气:哎哟!伤这么重还逞强!十一!死丫头站着干嘛还不快伺候你兄长用膳!
她将炖盅往我手里一塞,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递到易珩唇边。
这一次,易珩没有拒绝。他张开嘴,温热的燕窝滑入口中。
易珩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良好的礼仪,
我和鸨母都觉得就像喂小猫咪,这动作太可爱了。
一盅燕窝喂完,鸨母又殷切地嘘寒问暖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前再三叮嘱我要好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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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关上,屋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他靠在枕上,微微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我,那空茫褪去了一些,显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直白的审视。
你救我,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在斟酌,到底图什么
这话他问过,我张了张嘴,那些一见钟情图钱的谎话在舌尖滚了滚,显然都不合适了。
我最终只是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是觉得,您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接近真相,也最符合她贪生怕死人设的回答。
易珩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又要冷嘲热讽或者逼问时,他却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寂静的湖面。
那就……好好活着吧。他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
我怔怔地看着他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侧脸,那毫无血色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也格外……真实。
这一刻,那个高高在上、命运坎坷的龙傲天男主,在她眼中,第一次卸下了所有的光环和防备,只剩下一个在生死边缘挣扎求存、疲惫不堪的人。
系统在她脑子里幽幽出声:【检测到男主死亡flag暂时稳定。按你们的话说这叫曲线救国,知道了吧,我可不是什么低级系统】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系统。你这曲线曲到太平洋了。
我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里间易珩微弱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在这个荒诞又危险的穿书世界里,我和这个一直想远离的麻烦男主之间,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名为同生共死的线,微妙地、复杂地,缠绕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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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不愧为龙傲天,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好转。
不过短短几日,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已染上几分血色,连起身时那阵撕心裂肺的咳喘也淡了许多。
可惜养好了身子,就要开始接客了。
鸨母开始频繁带些贵人进易珩的房间,里面传来压低的莺声燕语。
珠翠碰撞的脆响刚落,便有醉酒的富商,豪迈的声音从雕花木门后漫出来。
公子这手琴弹得真好——这会儿配着公子的琴,啧,这屁股真滑……滑溜得让人挪不开眼啊。
尾音拖得长长的,混着银壶倒酒的叮咚声,在走廊里荡出暧昧的涟漪。
屁股!卖屁股主子这是卖艺又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