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1页)
谢府,松鹤堂。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老太爷谢蕴端坐上首,须发皆白,脸色铁青,手中拄着的紫檀木拐杖重重顿在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下首,谢临风垂首站着,他的母亲——谢家主母苏氏,正拿着帕子抹泪,
“父亲!您要明鉴啊!风儿年轻气盛,是有些冲动,可那温家小姐也太过分了!不过是个病秧子,仗着家世好,就敢在公主府、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下风儿的脸面!这还没过门呢,就这般嚣张跋扈,日后还了得?我看这门亲事,退了也罢!我们风儿这般品貌,便是尚公主也配得!”
谢临风的祖母,老封君也在一旁帮腔:“就是!那温琼华看着就是个福薄命浅的,风吹吹就倒的样子,怎么为我们谢家开枝散叶?风儿不过是护着个可怜人,她倒好,直接舞到皇后面前去了!这不是存心要毁了我们风儿的前程吗?”
坐在一旁的谢丞相谢长霖眉头紧锁,几次想开口,都被妻子苏氏用眼神死死拦住。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站在角落阴影里、一脸事不关己、甚至还带着点看戏笑意的庶长子谢临渊。
“还有你!”老太爷谢蕴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另一个宣泄口,鹰隼般的目光狠狠钉在谢临渊身上,“你这个孽障!今日在公主府,你弟弟被人当众羞辱,你不思维护家族颜面,反而火上浇油,当众调戏那温琼华!谢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谢临渊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仿佛没听见那震耳的怒斥,反而笑嘻嘻道:“祖父这话说的,孙儿冤枉啊。孙儿不过是看温小姐受了委屈,想安慰安慰她,顺便给自己讨个媳妇儿嘛。您老不是总嫌孙儿不务正业,给谢家丢人吗?反正二弟也不喜欢,孙儿要是能把宣和王府的掌上明珠娶回来,这不是天大的功劳?”
“你——混账东西!”谢蕴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
茶杯擦着谢临渊的额角飞过,“砰”地砸碎在柱子上。谢临渊躲都没躲,额角被溅起的碎片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他抬手抹去血珠,看着指尖那抹殷红,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逆子!逆子!”谢蕴气得直喘粗气,“来人!请家法!给我打死这个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孽障!”
沉重的藤杖很快被请来。两名健壮的家丁上前按住谢临渊。
“父亲!”谢长霖终于忍不住出声。
“闭嘴!”谢蕴喝,“今日谁再敢求情,一并打!”
苏氏和老封君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冷眼旁观。
藤杖带着风声重重落下,击打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谢临渊被按跪在地上,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月白色的锦袍很快被血色浸透,额角冷汗涔涔,那张妖孽般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二十杖打完,谢临渊几乎是被家丁拖出去的。谢蕴犹不解气,指着谢长霖:“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一个两个,都是来讨债的!”说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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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渊的院子在谢府最偏僻的西角,名曰“听竹轩”,名字风雅,却透着萧索。院内青苔斑驳,几竿瘦竹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更显寂寥。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妇人早已等在门口,正是从小将谢临渊带大的奶娘赵嬷嬷。
她不会说话,此刻看着被两个小厮半扶半架回来的谢临渊,以及他背上洇出的刺目血迹,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上泪水,急得连连比划,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啊啊”声。
“嬷嬷…别担心…”谢临渊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淋漓,却还强撑着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沙哑。
赵嬷嬷眼泪掉得更凶,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示意他快进屋,又指着自己准备好的伤药和热水。
两个小厮将谢临渊小心地扶趴在床上便退下了。赵嬷嬷立刻上前,取出早已备好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她的动作娴熟轻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谢临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牙关紧咬,忍受着药粉刺激伤口带来的剧痛,身体却放松下来,任由这位如同母亲般的老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