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她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尝到浓重的铁锈味。
也好。
这吃人的尚书府,多待一刻都嫌脏。
东宫。
朱清宴坐在书案后,手里捏着份奏疏,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脑子里反复回放尚书府庭院里那一幕:小女娃被粗暴地架起来,鞭痕累累,血染衣襟,却偏着头,用那双清得瘆人的眼睛看他,嘴角弯起一丝极冷的弧度。
“殿下,”近侍垂手禀报,“礼部尚书易大人亲自将人送来了,在偏殿候着。”
朱清宴放下奏疏:“带进来吧。”
易玎谏几乎是躬着腰进来的,身后两个内侍抬着一副简易的担架,上面盖着块还算干净的素布,只露出一颗小小的缠满渗血布条的头颅。
“臣叩见太子殿下。”易玎谏深深拜下,姿态谦卑到了尘埃里。
“易大人请起。”朱清宴声音平淡,目光掠过他,直接落在那块素布上,“人怎么样了?”
“回殿下,小女”易玎谏斟酌着词句,额上沁出细汗,“顽劣不堪,冲撞贵人,臣一时气急,略施薄惩,幸得殿下垂怜,太医已看过了,性命无碍,只是些皮外伤,需将养些时日。”
“皮外伤?”朱清宴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打断他,“易大人的薄惩,就是把人打得只剩一口气抬进来?”
易玎谏身子一僵,头垂得更低:“臣臣惶恐!是臣教女无方”
“行了。”朱清宴懒得再看他那张虚伪惶恐的脸,挥挥手,“人留下,你退下吧。”
“殿下”易玎谏还想说什么,对上朱清宴那双平静的眼睛,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再次深深一揖,“是,臣告退。”
退出去时,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担架上那小小的一团,带着惊疑未定。
殿内只剩下朱清宴和两个内侍。
朱清宴起身,走到担架旁,俯视着。
素布下的小身体几乎没什么起伏,安静得可怕。
“揭开。”他吩咐。
内侍小心地掀开素布一角。
饶是朱清宴早有心理准备,呼吸还是滞了一瞬。
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裹在一件被血染透大半的旧衣里,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鞭痕纵横交错,新伤叠着旧伤,有些地方皮肉翻卷,糊着暗褐色的药粉和干涸的血痂。
脸上缠的布条也洇着血,只露出紧闭的眼睛和半片青紫肿胀的额头。
“太医怎么说?”朱清宴的声音沉了下去。
一个年长的内侍低声道:“回殿下,太医瞧过了,说都是外伤,未伤及脏腑,只是失血过多,又受了惊吓,身子太虚,需得好生静养调理,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太医说,这孩子嗓子像是被药毒哑的,并非天生,还有那脸上的烧伤,年头久了,想治好难。”
药毒哑的?朱清宴眼神倏地一冷。
一个五岁的嫡女,尚书府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