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三个月过去得飞快。
我在沙袋前汗水淋漓,手机骤然大震——一个陌生又刺眼的号码跳出来。
接通,那边传来王亮歇斯底里的咆哮,隔着听筒都几乎震破我的耳膜:贱人!你把老子害进局子!老子出来了!这就来你家,不把你活剐了老子不姓王!你等着!给老子开门!吼完就是一阵剧烈的砸电话声。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指尖冰凉,下意识摸向别在腰间那根已经用得顺手的甩棍。
没等我喘口气,砰!砰!砰!沉重疯狂的踹门声如同地狱擂鼓,猛地砸过来!整扇防盗门都在剧烈震颤,灰尘簌簌落下。
门外是王亮野兽般的嘶嚎:林晚!开门!妈的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透过猫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滚圆,像地狱爬出的恶鬼。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
一只手却稳稳地按在我紧握门把的手背上。
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刘姐,递过来一根她惯用的精钢甩棍,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冰冷的寒光。
她下巴朝门锁点了点:愣着干嘛钥匙在手里,开门去。
5
冰凉的门把手在我手里攥紧又松开。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了锁芯!咔哒一声轻响。
紧接着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啦一下把沉重的防盗门朝外狠狠推了出去!门外,正抬腿拼命猛踹的王亮猝不及防,被迎面撞来的厚重门板结结实实撞了个趔趄,狼狈地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脚。
他看到门后的我们,脸上野兽般的暴怒瞬间凝固。
我和刘姐一左一右立在门内,手里一长一短的甩棍反射着过道刺眼的冷白灯光,棍尖稳稳指向地面。
我们脸上没有一丝他想象中的恐惧,只有平静,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操……王亮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看看我,又死死盯住刘姐和她手中那根乌光沉沉的长棍,那张因为暴怒和撞门疼痛而扭曲的脸,竟慢慢爬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他脚下意识又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过道两端灯光大亮!电梯间和楼梯口同时传来一片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林老师!别怕!拦住他!快快快!右边堵住了!呼啦啦涌出一群人!拎着防暴叉、眼神锐利如鹰的年轻保安;握着粗实擀面杖、脸色严肃的楼下李阿姨;甚至还有端着专业长焦摄像机、镜头直直怼向王亮脸部的记者……狭长的楼道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无数双眼睛,带着怒火或冷静的审视,牢牢钉在王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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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要干什么!王亮像一头掉进捕兽笼的困兽,被这凭空出现的围堵彻底打懵了。
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从人墙缝隙里往后退,声音因为恐惧走了调,沙哑刺耳,聚众闹事是吧信不信老子报警!告你们非法拘禁!他指着那个摄像镜头,色厉内荏地吼:谁他妈让你拍的!删掉!给老子删掉!
报啊。刘姐的声音不高,却像浸了冰水的刀锋,轻易切断了王亮虚张声势的嘶吼。
她甚至悠闲地把手里的甩棍换了个手拿,警察的电话,我比你记得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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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踱步上前,高跟鞋清脆的声音敲击着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王亮的心尖上,至于摄像,刘姐转头对着记者方向扬了扬下巴,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冷漠,这栋楼的公共区域,包括每一层楼道,上个月刚申请全覆盖联网高清监控。
拍不拍你,要不要发网上,她顿了顿,目光在王亮惨白的脸上缓慢扫过,那得看大家心情,和…林晚的心情。最后几个字落地,王亮脸上残存的凶悍彻底崩塌。
7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疯狂地转动着,想找到一线缝隙,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可回应他的,是保安手中防暴叉冰冷的反光,是邻居们手中棍棒、扫帚无声的坚持,是摄像机毫不退缩的镜头穿透力。
他猛地看向被所有人护在核心位置的我,眼神里只剩下溺水般的绝望和最后的疯狂赌注。
晚晚!王亮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水泥灰浸染了他劣质的西裤布料。
他狼狈地膝行向前,扬起沾着灰和冷汗的脸,涕泪横流,声音扭曲破碎,带着哭腔哀求:我错了!晚晚!是我混蛋!我该死!你看在我们五年夫妻的情分上……原谅我这一次!最后一次!就这一次!他胡乱拍打着自己的脸,发出刺耳的啪啪声,像一个滑稽绝望的小丑,都是外面那些狐狸精勾引我啊!我被蒙了心!老婆,求你了!你让她们散了,我们回家,回家好好过……他匍匐着,想要伸手抓住我的裤脚。
四周寂静无声。
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先是一两颗豆大的冰冷,紧接着就变成密集的、哗啦作响的雨幕,无情地冲刷着老旧楼道敞开的窗户。
风雨声瞬间放大。
冰冷的雨点狠狠砸在王亮的脸上、身上,混合着他抹上去的灰尘和泪水,划出一道道肮脏的泥痕。
他被这冰冷的暴雨和四面八方的沉默彻底浇懵了。
那几秒钟,空气像凝固的铅块。
8
啊——————!一声非人的、仿佛从肺腑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嚎叫猛地从王亮喉咙里爆发出来,穿破哗哗的雨声!那是被剥夺一切伪装的野兽濒死前的哀鸣,是赌徒输掉最后一个铜板后彻底的癫狂。
他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上半身猛地挺起,湿透的头发紧紧贴在脸上,雨水顺着他扭曲的五官疯狂流淌,混合着他滚烫的泪水。
为什么!老子打自己老婆怎么了!哪条王法规定不行!老子犯了哪条天条!他扬起拳头,狠狠砸向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捶打声,指骨瞬间破裂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