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1页)
张诗雨的视线,甚至连那份肮脏合同的边角都未曾瞥过一眼。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摩挲着身下地板上的木纹
——
这是父亲当年一块块亲手挑选、亲手铺就的实木地板啊。
三年前,父亲还曾蹲在这地板上,一边细心地打着蜡,一边抬头对她露出温暖的笑容,说:
“这地板可得打好了,将来给你哥当婚房用,这可是咱老张家的‘脸面’,马虎不得。”
她记得清清楚楚。
对方第一次上门威逼利诱时,父亲揣着那张承载着全家希望的房产证,独自一人跑去开发商的办公室据理力争……
回来时,已是浑身浴血,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里还断断续续地、虚弱地哼哧着:
“他们……
哪是拆迁……
是要抢……
抢咱家的地……
我死……
死也不会……
让他们得逞……”
现在呢?
爸爸被他们打得瘫痪在床,生不如死。
妈妈被气成毫无知觉的植物人,还被他们强行掳走。
她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让这些毁了她家、害了她至亲的畜生们如愿?
怎么可能让爸爸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家,就这样被他们肮脏的手夺走?
下一秒。
一股决绝的死志从她眼底迸发。她用尽灵魂深处最后残存的一丝力气,猛地偏过头,如同濒死的母兽发出最后的绝命撕咬,死死咬住了刀疤男那肮脏、肥厚的左耳。
牙关如同铁钳般骤然收紧。牙龈被瞬间涌出的腥甜血水浸泡得发麻、刺痛。
下颌骨酸胀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可她心中只剩下一个疯狂燃烧的念头:
咬下来!
咬下来!
就算死!
也要拖着这个畜生一起下地狱!
“咔嚓
——”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脆响,伴随着软骨碎裂的闷响。
温热的血肉混合着浓重刺鼻的腥味瞬间涌满了她的口腔。
她竟真的将刀疤男那半只肥厚的耳朵硬生生撕咬了下来。
“呸
——”
她猛地偏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团带着毛发、粘着碎肉、滴淌着滚烫鲜血的污秽肉块,狠狠啐在眼前那份肮脏的拆迁合同上。随即,她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嘶哑、破碎,如同破旧风箱在艰难抽动,发出
“嗬嗬……
嗬嗬……”
的漏气声。
嘴角、牙齿缝里全是淋漓的鲜血,顺着她尖削的下巴不断滴落,在她胸前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衣衫上,晕开一朵朵暗沉、绝望的血花。
那凄厉、狰狞的模样,让旁边一直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黄毛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