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大宋那些事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2章(第1页)

引子:

上一回说到,少年赵匡胤在洛阳街市举起了百斤石锁,赢得满城喝彩。那时的喧嚣和阳光,仿佛还萦绕在洛阳城的上空。但历史的残酷在于,它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意气风发就停下碾向深渊的车轮。就在赵匡胤感受着力量带来的无上荣光之时,整个后唐的天空,已被一片浓重的、散发着血腥与铁锈味的乌云彻底遮蔽。

“天塌了”——这三个字,成为了清泰三年(公元936年)秋冬时节,洛阳城里所有军民心中最深切的恐惧。

混乱的源头,来自一个地方——河东重镇,太原府。

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正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焦躁地在自己的府邸里来回踱步。窗外的天空阴郁低沉,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他身上穿着锦袍,但那华服之下包裹的,却是一颗惶惶不可终日的心。

这位老兄,身份可不一般。他不仅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更是当今后唐皇帝李从珂的妹夫!按理说,这关系够铁了,稳坐钓鱼台不成问题。可惜,皇帝和权臣的关系,在五代往往比纸还薄。

皇帝李从珂,靠兵变上台,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看谁都像想造反,尤其对拥兵自重、还颇有威望的石敬瑭,那更是忌惮到了骨子里。清泰三年五月,皇帝一道圣旨到河东:调石敬瑭移镇郓州(今天山东郓城一带)!

明升暗降!

石敬瑭接到旨意,脸都绿了。他深知,一旦离开经营多年的老巢太原,失去兵权,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去新地方赴任?怕是半路上就得“意外身亡”!留在太原抗命?那就是板上钉钉的造反!

“这是逼我去死啊!”

石敬瑭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笔架哗啦作响。旁边的心腹谋士桑维翰和刘知远(对,就是后来后汉的开国皇帝)连忙上前。

“大帅息怒!”

桑维翰瘦长脸,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皇帝疑忌已深,早晚要动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石敬瑭霍然抬头:“如何制人?就凭太原一地之力对抗整个后唐朝廷?”

他虽是猛将,但也知道实力的悬殊。

桑维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声音压得更低了:“朝廷兵多将广不假,但他们…不是铁板一块!而且,我们并非没有强援。”

“强援?谁?”

石敬瑭皱眉。

“契丹!”

桑维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契丹?!”

石敬瑭和站在一旁的刘知远都倒吸一口凉气。契丹,草原新崛起的霸主,耶律阿保机建立的契丹国(后来才改称辽),这几年像一头贪婪的狼,不断蚕食着幽云边境的土地(幽云十六州区域),与中原政权是生死大敌!和异族勾结?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大帅,”

桑维翰语速飞快,“契丹王耶律德光(阿保机次子,后继位),野心勃勃,早有南下图谋!我们只需许以厚利,请求他们出兵相助!契丹骑兵骁勇,若能南下,朝廷必然震动!两面夹击,大事可成!”

“厚利?什么厚利他们才肯为我拼命?”

石敬瑭心头剧跳,似乎看到了一丝活下去的曙光。

“土地!”

桑维翰斩钉截铁,“只要大帅您登上帝位,就将卢龙(幽州)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割让给契丹!另外,从此以后,契丹王就是您的父皇帝!而您,愿执…父子之礼!岁贡金帛!”

石敬瑭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割地!而且是关系中原生死存亡的幽云险要之地!称臣、称儿!岁贡!这……这简直是挖祖宗坟头、断华夏脊梁的毒计啊!身为汉家边将,如此引狼入室,必将遗臭万年!

刘知远忍不住抢前一步:“大帅!万万不可!此乃饮鸩止渴!割让幽云,国门洞开,后世子孙何以御敌?屈膝契丹为儿,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这位剽悍的军将,显然更有底线一些。

石敬瑭内心天人交战。一边是身死族灭的恐惧,一边是万劫不复的骂名。他看看桑维翰那张布满精算的脸,又看看刘知远焦急的神色。

生存?还是名节?

恐惧最终压倒了廉耻。

石敬瑭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睁开时,眼神已满是疯狂和狠戾:“不必再言!当此生死关头,顾不得那许多了!为了活命,为了那……那张龙椅,契丹要什么,我给什么!桑先生,立刻草拟降表!”

桑维翰面不改色,欣然领命:“大帅英明!臣这便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