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没事。

军人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是你逞英雄的工具。她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刷子。鬼使神差地，我问了一句：苏医生，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04

苏秀禾给我换药的手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好像要看穿我的心底。陆营长，是全军区的战斗英雄，是所有战士的榜样。

这回答，滴水不漏，标准得像教科书。

我笑了笑，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日子，张援朝果然来了。他被安排在县武装部当个干事，离我们部队不远。

周末的时候，他会骑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来部队门口接林晓月。两人出双入对，毫不避讳。林晓月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骄傲的笑容，仿佛在向所有人炫耀，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她以为这是在打我的脸。

可笑。

团里组织军民联欢会，邀请了县里几个单位的同志参加，张援朝和林晓月也在其中。

晚会上，林晓月穿着一件时髦的布拉吉连衣裙，挽着张援朝的胳膊，穿梭在人群中，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轮到我们营表演节目，是一个集体刺杀操，威武雄壮，赢得了满堂彩。

表演结束，主持人即兴采访，话筒递到了我面前：陆营长，刚才的表演真是太震撼了！听说您最近刚打破了全团的越野记录，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您的力量来源是什么

我接过话筒，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不远处的林晓月和张援朝身上。

我笑了，声音洪亮：我的力量，来源于忠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我的岗位！当然，也要感谢一些人，用他们的实际行动，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

我顿了顿，看着脸色开始变化的林晓月，继续说道：比如，我的前妻林晓月同志。她让我明白，有些感情，就像部队发的军大衣，虽然能暂时取暖，但终究不是自己的。与其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不如趁早脱下来，还给应该拥有它的人。

我的目光转向张援朝，也感谢武装部的张援朝同志，让我知道，原来‘同志’之间的互帮互助，可以这么的……无私和及时。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我这番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这简直就是指着鼻子骂他们是奸夫淫妇，但用词又那么正能量，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林晓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援朝的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陆卫国，你胡说八道什么！林晓月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我把话筒还给主持人，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只是在分享我的个人感悟，林晓月同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这一刻，林晓月和张援朝，彻底成了整个军区的笑柄。

爽！

这比直接骂他们一顿，要爽得多！

我转身下台，正对上苏秀禾的目光。她站在角落里，手里端着一杯水，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笑意

05

联欢会风波过后，林晓月和张援朝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没过多久，我就听说张援朝因为作风问题被武装部领导约谈，灰溜溜地停了职。林晓月也从招待所搬了出去，两人在县城租了个小破屋，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生活，前所未有的清净和专注。

政委看我单着，又开始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这次，他提到了苏秀禾。

卫国啊，我觉得卫生队的苏医生就不错。人家是正经的大学生，技术好，人也端正，跟你正相配。

我心里一动，脑子里闪过苏秀禾那双清冷的眼睛，和她摩挲着书角的模样。

我听组织安排。

相亲的地点，约在了部队后山的小树林。

我到的时候，苏秀禾已经在了。她没穿白大褂，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更显得身姿挺拔，英姿飒爽。

苏医生。

陆营长。她点点头，叫我秀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