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我有些木然地勾了勾唇角。
可当初,不是这样的啊。
我们也曾在春雪初融的长街上并肩而行,在灯火微熄的深夜里交杯共饮。
也曾十指交握,承诺无论顺逆,总归还有彼此。
是我自欺太深,还是情真易碎
若是情意薄弱至此,又有什么留着的必要呢
灵鸢气得跺脚:主子,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你为何不直接把他们轰出去!
我回神,声音平静:
我且问你,是这些人过分,还是晏明归过分
灵鸢噎住。
若是晏明归不过分,这些人怕也不敢如此过分。
我又问:是晏明归过分,还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过分
婚事是皇家赐的。
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自明。
我随手将桌上的陈设扫干净,纵身坐上案几。
从怀中摸出那把护了一路的扇子,敛目沉吟说:
如今我不过是个失势的公主罢了。
在墨国三年,学得最多的就是耐心。咱们的人还未回来,暂且不知帝都各方现状,不急。
人名都记下了吗
灵鸢明白了我的意思,狡黠应道:回主子,都记下了,一个都差不了。
记下了就好,等秋后再算这些小账。
05.
片刻之后,晏明归带着微醺回来。
我坐在案几上,坐得高了,看人看得也清楚。
晏明归一袭紫色华服,玉冠束发。
眉眼虽还是那副温润模样,但少了几分书卷气,添了不少养尊处优的矜贵。
他本就生得俊,如今不像寒门出身的状元郎,倒更像个勋贵家的纨绔子弟。
倒是如了我的意——
早年他因出身平平被人看轻时,我便安慰他,说一定会把他养得很好。
晏明归大抵是有些良心发现。
他抿了抿唇,喑哑开口:此事我……
我低垂眼睫,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折扇,随口打断了:
你是不是跟他们一样,觉得我会死在墨国
若非如此,怎么敢这么胆大妄为
晏明归神色一滞。
我噗嗤笑出了声,用折扇挑了挑他的下巴。
开玩笑呢。墨国之行虽然凶险,但你也知道,我这人最惜命。想到家中还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驸马,三五不时地传信说想我,我怎么舍得死
我收了笑意,语气一转,淡声问他:
所以,如今这一切,你想不想解释点什么
话已至此,晏明归敛了神色,吩咐侍女:
去,带礼儿和韵儿来吧。
侍女有些为难:可夫人已经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歇下了……
他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叫醒,就说让他们来正式参拜母亲。
他走到我的身边,语气越发温和:
殿下,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木已成舟,这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等会儿孩子们正式见了礼,你若是不愿音儿教养,我们便养在自己名下,如何
说着,他从案上拿过一幅墨宝,妥帖地放在高处,露出的角落里,赫然盖着太子的私章。
没说什么,但又说得很清楚——
连储君都贺喜过的事,你不过是个被舍弃了三年的区区公主,又能如何
晏明归伸手替我拢了拢鬓发,声音低柔:
殿下一路奔波,想来也累了。我已经吩咐人去备了热水,等见了礼儿和韵儿,便好生休息。
至于其他的事,我们日后再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