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悔过书与搅局小祖宗（第1页）
墙头上枯草摇曳，除了风声，再无动静。扶苏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死死盯着那片墙头，仿佛那里随时会蹦出一个手持利刃的杀手，或者赵高那张阴恻恻的脸。
“殿…殿下？”
小豆子也察觉到了扶苏的异样，停止了吸溜“泡面汤”，紧张地顺着扶苏的目光看去，小脸煞白，“有…有人？”
“不知道…”
扶苏压低声音，心脏怦怦直跳，“可能是野猫…也可能是…”
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两人屏息凝神，僵在原地足有半盏茶功夫。冷宫死寂，只有火堆里柴禾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墙头依旧空空如也。
“大…大概真是野猫吧？”
小豆子小声说，试图安慰自已，也安慰扶苏。
扶苏紧绷的身l稍稍松弛，但心头那根刺还在。他收回目光，看着怀里温热的陶罐和剩下的几口怪味“泡面”，以及草席下那决定命运的“石板悔过书”，一股疲惫感夹杂着焦虑汹涌而来。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
“不管了！先睡觉！”
扶苏一咬牙，“养足精神，明天…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哆嗦了！”
他指挥小豆子把火堆彻底熄灭，灰烬埋好，又把“神仙汤”陶罐和珍贵的石板悔过书藏到偏殿的杂物堆深处。
躺在硬邦邦的草席上，盖着那层薄得透风的破布“被子”，扶苏辗转反侧。胃里那点怪味汤水带来的暖意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不适感——不是疼，是一种说不出的胀气和…不祥的预感？他默默祈祷，千万别是那过滤水出了问题，关键时刻掉链子。
夜色深沉，冷宫的寒意渗入骨髓。扶苏在饥饿、寒冷、焦虑和对未来的巨大不确定中，迷迷糊糊地挨到了天亮。
天刚蒙蒙亮，小豆子就一骨碌爬了起来，紧张得嘴唇发白：“殿…殿下！今…今天…”
“知道！”
扶苏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饿的加焦虑），声音干涩。他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偏殿，小心翼翼地把那块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石板悔过书”抱了出来。
石板冰凉，上面的炭笔画在晨光下显得更加潦草和抽象。那个代表“英明”的裂口太阳，此刻看起来像个嘲讽的鬼脸。扶苏的心又悬了起来。这玩意儿…真的能行？
“小豆子，”
扶苏深吸一口气，把石板塞到小豆子怀里，像托付什么绝世珍宝，“你听着，待会儿侍卫换班，或者有人路过门口，你就瞅准机会，把…把这个…恭敬地、无比恭敬地，呈给门口的守卫！就说…这是本殿下呕心沥血、废寝忘食、深刻反省后，呈给父皇的…呃…‘悔过图’！务必！务必送到父皇手中！”
“悔…悔过图？”
小豆子抱着石板，感觉像抱着个烧红的烙铁，手都在抖，“殿…殿下…真要送这个？”
“送！必须送！”
扶苏斩钉截铁，“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记住，态度要卑微！表情要沉痛！最好…最好挤出几滴眼泪！”
他内心os：“死马当活马医了！赌一把暴躁老爹的猎奇心理！”
小豆子看着扶苏视死如归的表情，知道无法改变，只能含着两泡泪，用力点头：“诺…奴婢…奴婢尽力！”
两人如通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抱着“悔过图”，蹑手蹑脚地挪到破败的宫门口，躲在门板后面，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时间一点点流逝。扶苏感觉自已的膀胱因为紧张和昨天那罐怪汤水而隐隐作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小豆子更是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终于！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沉重、规律，是禁卫巡逻换班的脚步！
扶苏和小豆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就是现在！”的信号。
小豆子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一条门缝，抱着石板就冲了出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刚走到门口的两名高大禁卫面前！
“二位军爷！军爷留步！”
小豆子带着哭腔，声音尖利得破了音，“求求军爷！将此物…将此物呈给陛下！这是我家殿下…我家殿下三日不眠不休，痛定思痛，呕心沥血写下的悔过书啊！殿下他…他悔恨交加，形容枯槁，就…就指着这个向陛下表明心迹了！求军爷开恩！代为转呈！奴婢…奴婢给军爷磕头了！”
说着，小豆子真就砰砰砰地磕起头来，额头瞬间就红了。
两名禁卫显然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小太监吓了一跳。其中一人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剑柄，另一人则皱起眉头，看着小豆子高高举过头顶的石板。
那是什么玩意儿？黑乎乎的一块板子？上面画得乱七八糟，像小儿的涂鸦？
“悔过书？”
按剑的禁卫嗤笑一声，“长公子殿下就用这东西糊弄陛下？”
他眼神冰冷，带着明显的不屑。显然，扶苏失势被贬冷宫，连带着宫人对他的敬畏也消失殆尽。
“军爷！这不是糊弄！这是…这是殿下的心血啊！”
小豆子急了，声泪俱下，“殿下他…他思念陛下，茶饭不思，精神恍惚，只能…只能以画代言啊！求军爷看在殿下…看在殿下昔日仁厚的份上…帮帮忙吧！”
他把“仁厚”两个字咬得很重，试图唤起一丝旧情。
另一名禁卫稍微年长些，看着小豆子额头上的红印和那“魔性”的石板，又想起昨日送饭时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奇怪动静（扶苏指挥搞发明），眉头皱得更紧。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块沉甸甸的石板。
入手冰凉，上面炭灰的粗糙感让他微微皱眉。他低头仔细看了看那抽象的图画：愤怒的土豆陛下？跪着要饭的小人？还有那个笑得像个傻子的太阳写着“英明”？这…这都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