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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5页)

李婷摇着头,眼神涣散,像是在抗拒一个足以摧毁她所有认知的噩梦,你…你怎么可能…控制规则…

控制

我轻轻摇头,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不需要控制。只需要…理解。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崩溃的身影,投向机房深处那堵最厚实墙壁上镶嵌着的巨大玻璃窗。窗外,是笼罩在深沉夜幕下的城市。遥远的地平线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灰白色,正悄然撕裂浓重的黑暗。黎明,正在亿万人类沉睡的都市尽头,无声地孕育。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磐石科技…

我低声念出公司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它的核心系统,是我设计的。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却不是水花,而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漩涡。

李婷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赵工仅存的那只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缩成了针尖大小!他们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看清我的脸,又仿佛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来自深渊的面具。

你们以为王总监的死,是因为他业绩差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揭开尘封档案的冰冷质感,不。是因为他发现了上层利用系统进行非法人格实验的蛛丝马迹,他试图警告你们。

我的目光扫过李婷和赵工惨白的脸,他太‘显眼’了。他的警告,让某些人坐不住了。于是,系统被临时注入了一个‘紧急清除’指令。一个…指向性明确的靶标。

李婷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王总监死前那充满血丝、死死瞪着她的眼睛,那无声开合的嘴唇…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细节,此刻带着致命的寒意汹涌回潮!

至于你们…

我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们身上,那平静的眼神此刻蕴含着令人灵魂冻结的重量,被困在这里,进行这场‘生存游戏’…并非偶然。高层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抹掉所有可能接触过核心秘密的人。一场‘意外’的系统失控,一次‘不幸’的全体遇难…很完美,不是吗

我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们看周围这冰冷的钢铁丛林:而这里,这个核心机房,就是整个‘磐石’系统最坚固的堡垒,也是最完美的…焚尸炉。当倒计时归零,预设的强电磁脉冲和高温自毁程序会启动,抹掉一切物理痕迹。连同…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们身上,困在里面的‘故障元件’。

赵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他引以为傲的技术,他赖以生存的理性,在这个巨大的阴谋面前,渺小得可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子。

不…你撒谎!

李婷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那是绝望到极致后最后的疯狂反扑,她踉跄着想要扑上来,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你…

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因为我只是平静地抬起了手。手腕上那块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廉价的电子腕表,表盘微微亮起,投射出一小片幽蓝的光幕。光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机房门禁的图标——权限状态:**掌控者**。旁边,是整个机房自毁程序的倒计时读数——猩红的数字冰冷地跳动着:00:32:17。

这个动作,这个无声的展示,比任何咆哮都更有力量。李婷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她眼中最后一点疯狂的光熄灭了,只剩下彻底的死灰和空洞。身体里支撑她的最后一丝力气被瞬间抽空,她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朽木,软软地顺着冰冷的机柜滑坐到地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却发不出一点哭声。

赵工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他看着那块腕表投射出的幽蓝光幕,看着那代表着绝对权限的标识,看着那冰冷的、不断缩小的死亡倒计时…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他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短促而绝望的呜咽,猛地抬起双手,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手指深陷进去,身体佝偻下去,剧烈地颤抖着。破碎的眼镜彻底滑落,啪嗒一声掉在金属地板上,镜片碎裂飞溅。

巨大的嗡鸣声重新充斥了空间,像一曲为终局奏响的冰冷挽歌。惨白的灯光无情地照耀着他们崩溃的姿态,将那绝望的轮廓清晰地烙印在冰冷的地板和机柜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来自角落那些陈旧的污渍)和一种更深沉的、精神死亡的气息。

我平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两个曾经站在不同高度、此刻却一同坠入深渊的灵魂。时间在倒数。

00:05:00。

我转过身,不再看身后那两具被绝望彻底摧毁的躯壳。脚步落在金属网格地板上,发出稳定而清晰的嗒、嗒声,走向机房深处那扇厚重的、需要三重生物验证的安全隔离门。门无声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尽头,是闪烁着幽绿指示灯的电梯门。

踏入电梯,冰冷的金属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机房那巨大的嗡鸣、惨白的光线和令人窒息的气息彻底隔绝。狭小的空间里一片死寂,只有电梯运行时极其微弱的电机声。我靠在冰冷的厢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疲惫。紧绷了太久、伪装了太久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可以短暂地松弛。但疲惫之下,是更深、更冷的空洞。

电梯平稳下行,失重感短暂传来,又消失。轻微的叮声响起,门开了。外面是磐石科技总部大楼空无一人的、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堂。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冷白的光,巨大的公司LOGO在挑高十几米的空间里投下沉默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清洁剂和昂贵地毯的味道。

我走出电梯,脚步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空旷的大堂里,这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没有回头。径直走向那两扇巨大的、沉重的旋转玻璃门。凌晨的清冷空气带着湿意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带着城市特有的、混杂着尘埃和尾气的味道。

外面,天光熹微。深沉的夜幕被东方地平线涌起的大片鱼肚白顽强地撕裂,灰白、浅金、微红的光晕交织着,涂抹在高耸冰冷的摩天大楼群冰冷的玻璃幕墙上。城市正在苏醒,但此刻的街道依旧空旷寂静,只有零星早起的车辆驶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的光芒在渐亮的天色中显得有些暗淡。

我站在巨大的旋转门前,微微停顿了一瞬,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带着凉意和自由的空气。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身后,磐石科技那栋高耸入云、象征着权力与科技的巨大玻璃塔楼,在渐亮的天色中,像一个沉默的、冰冷的墓碑。

走到街角,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停在我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干练、毫无表情的脸,是特调局的内勤人员。

杨工,

他声音平板无波,上面让我来接您。报告…可以开始了。

我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真皮座椅冰凉柔软。车内弥漫着新车特有的皮革味和一丝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我没有说话,只是疲惫地靠进椅背,再次闭上了眼睛。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清晨稀疏的车流。

车子没有开往警局或任何官方机构,而是驶向城市另一端一个安静的、管理森严的高档社区。最终停在一栋有着独立花园和严密安保系统的别墅前。铁艺大门无声滑开。

别墅内部是极简的冷色调装修,线条利落,纤尘不染,像一个昂贵的展示柜,缺乏人居住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

我走进书房,反手锁上门。厚重的隔音门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巨大的红木书桌后,是一张符合人体工学、价值不菲的高背椅。桌面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台待机的超薄曲面显示器。

我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朝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金色的光芒泼洒在远处密集的摩天大楼群上。那些玻璃幕墙贪婪地吞噬着阳光,反射出亿万点刺目耀眼的金光,如同无数双冷漠窥视的眼睛。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玻璃。指尖下,城市在晨光中苏醒、躁动,像一头庞大而复杂的钢铁巨兽。远处,磐石科技那栋高塔的尖顶,在金色的朝阳中依旧清晰可见。

站了很久,直到阳光将房间彻底照亮。我才缓缓转过身,走向那张象征着权力巅峰的红木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