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7页)
我背上的母亲很轻,轻得像一团没有重量的枯草。
身后,悔犬司的骚乱和霍启峥气急败坏的咆哮被墙壁隔断,渐渐远去。
我的犬群会在地面上制造足够的混乱,为我们争取时间。
它们是最好的士兵。
我在齐腰深的污水中艰难前行,辨认着父亲曾带我走过的、刻在墙壁上的隐秘记号。
那是我年幼时,他当作游戏教给我的逃生之路。
当时我只觉得好玩,现在却成了我唯一的生机。
终于,我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摸到了那块松动的砖石。
我取下发髻上唯一一支朴素的木簪,那是母亲的东西,也是信物。
我将木簪的尾部,按特定序列敲击砖石。
三长,两短,一重。
片刻的死寂后,面前的墙壁无声地向内旋开。
一道黑影出现在门口,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小姐。
是父亲生前布下的暗线,是南家最忠诚的影子。
我背着母亲走进去,双腿一软,几乎跪倒。
暗卫立刻扶住我。
小姐,安全了。
我们被带到城南一处僻静的宅院,这里的一切都早已备好。
干净的衣物,滚烫的热水,还有……一张柔软的床。
母亲被安置在床上,她依旧昏睡着,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也在受苦。
我为她擦拭干净脸庞,那张曾经风华绝代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伤痕。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小姐,神医到了。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提着药箱走进来,他看到我母亲的瞬间,手顿了一下。
南夫人
他是我父亲的至交,京城最有名的神医,张伯。
我对他跪下。
张伯,求您救救我娘。
张伯扶起我,快步走到床边,开始为母亲诊脉。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许久,他才收回手。
夫人这不是疯病。
我心头一震。
那是什么
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南疆奇毒,名为‘浮屠梦’。
张伯的话像一把锥子,刺进我的脑海。
此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日复一日地侵蚀人的神智,让人活在真假难辨的噩梦里,最终彻底沦为行尸走肉。下毒之人,用心何其歹毒!
我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林未见。
她的家族,就发迹于南疆边境。
张伯,这毒……可有解法
解药难寻,但并非没有线索。此毒的引子,是一种名为‘血见愁’的伴生草。而‘血见愁’,只在林尚书的老家,那片瘴气弥漫的山谷里生长。
果然是他们。
偷梁换柱,囚禁主母,用最阴毒的手段,毁掉我母亲的一生。
好,好得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披铠甲、气势威严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是护国大将军,赵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