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暴君霍启峥将我扔进了悔犬司。
只因我冲撞了他体弱多病的白月光,林未见。
悔犬司里,圈养着十数条未经驯化的恶犬。
每日午时,下人会从高墙上扔下一块带血的生肉。
那是我们所有活物,一天的口粮。
霍启峥会站在墙头,像看一出有趣的杂耍,看我与群犬争食,看我被撕咬得遍体鳞伤。
他要我跪地求饶。
要我哭着承认自己错了,要我学乖。
所有人都说,相府千金南凌,活不过三天。
她们看见我身上的伤痕,便会露出悲悯的神色:你受苦了。
我告诉她们,我不苦。
她们不懂。
她们不知道,我并非什么娇养的相府千金。
我是在南疆的万兽谷长大的,与毒蛇猛兽为伴。
霍启峥以为,他给了我一群刽子手。
他不知道。
他给了我一支只听从我号令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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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是悔犬司唯一的仁慈。
白日里那些黏腻、嘲弄、幸灾乐祸的视线,都会随着太阳一同沉入地平线。
寂静中,我盘腿坐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闭着眼。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声。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每一条恶犬肌肉的抽动,感受到它们在饥饿与本能的驱使下,对我这个外来者最原始的敌意。
一个下人曾偷偷议论:不出三日,相府千金的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她们以为这是折磨。
我缓缓睁开眼,视线精准地落在不远处那只体型最大、毛色最凶悍的头犬身上。
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獠牙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寒光。
我没有动。
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极低、极短促的音节。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那是在南疆万兽谷,从我驯服第一条毒蛇时,就已刻入骨血的音律。
是命令,是威压,是王对臣子的宣告。
头犬的低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瞬间僵住,那双凶残的兽瞳里,第一次浮现出茫然与困惑。
我对着它,再次发出了一个音节。
这一次,音调稍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它眼中的凶光褪去,巨大的头颅慢慢垂下,收起了獠牙,伏下了身体。
其余的十几条恶犬,也随之安静下来,匍匐在地,形成一个以我为绝对中心的、恭敬的圆。
霍启峥,你以为你给了我一群刽子手。
你不知道,你给了我一支只听从我命令的军队。
吱呀——
高墙上的小门被推开,负责投喂的下人张三探出头来,那张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恶意。
开饭了,畜生们!
他期待着看到我惊恐地缩在角落,看着群犬为了一块肉疯狂撕咬,最好再有几只不长眼的扑上来,撕烂我的裙子,咬掉我一块血肉。
他把木桶一歪,一块带着暗红血筋的生肉啪地一声,掉在院子中央的泥地上。
然而,预想中的疯抢没有发生。
整个悔犬司,死一样的寂静。
十几条恶犬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块肉,然后又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我。
仿佛在等待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