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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漠锦鲤:高门贵女在流放地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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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笔勾销(第1页)

沙砾被风卷着扑打在夯土垒成的矮墙上,发出细碎又恼人的声响。

楚阳玥却仿佛听不见,她站在一片龟裂的盐碱地高处,指尖捻着几株刚从硬土里掘出的、带着顽强根须的沙棘菊。目光沉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或麻木、或犹疑、或藏着算计的脸。

“西北的荒漠,地上干裂,地下未必没有活路。”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风声,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愿意随我探一探的,每日工毕,多分半瓢清水。”

人群里起了细微的骚动。

清水,在流放营里比金子还金贵。一个枯瘦如柴的老汉突然踉跄着扑出来,对着楚阳玥的方向就磕了个头。

“楚姑娘!俺信你!前日你教俺用那草根煮水敷眼,俺孙儿的黄疸真退了半!俺这条老命,跟你干了!”

这声呼喊像投入死水的石子。

几个原本观望的汉子咬咬牙,也站了出来。楚阳玥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微微颔首。

她蹲下身,用碎石块在沙地上迅速垒出简单的等高线模型,手指点向远处几处稀疏植被异常茂盛的低洼地带。

“水脉藏于地,草木先知。掘地五尺,或有转机。”

人群开始分化,有人嗤之以鼻,骂她异想天开,有人却默默捡起了简陋的工具。

就在这时,那个曾被她当众撕破脸、骂得抬不起头的刘婶,贼眉鼠眼地试图把一个鼓囊囊的水囊往怀里藏。

楚阳玥眼角余光瞥见,还没开口,一个身影猛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是赵小旗那个出了名泼辣能干的媳妇,吴娘子。

她像头护崽的母豹子,几步冲到刘婶面前,劈手就夺过那水囊,狠狠掼在地上,浑浊的水渍溅了刘婶一脸一身。

“呸!你这黑了心肝的老虔婆!”

吴娘子指着刘婶的鼻子,声音洪亮得全场都听得见,“上月就是你记嘴喷粪,造谣俺家汉子收了黑心钱克扣口粮!”

“害得他挨了十鞭子!楚姑娘替俺撕了你这张破嘴,真是大快人心!”她猛地转向楚阳玥,眼神炽热,“楚姑娘!从今往后,俺吴三娘就是你手里的一把刀!水里火里,你一句话!”

楚阳玥看着吴娘子,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算是回应。这盟友,来得正是时侯。

三日后,当第一股浑浊却真真切切的水流,从楚阳玥指定的深坑里汩汩涌出时,整个流放营都轰动了。

数百衣衫褴褛的流放犯,不管先前信或不信,此刻都激动得浑身颤抖,不知是谁带头,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带着哭腔的呼喊此起彼伏。

“出水了!真出水了!”

“楚姑娘真是我们的救星啊!”

楚阳玥脸上并无太多喜色,她舀起第一瓢带着泥沙的水,没有自已喝,也没有递给那些欢呼的头面人物,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曾带头磕头的老汉面前,将水瓢递给他身旁一个眼睛依旧有些发黄的小童。

声音平稳:“孙老伯,这水须煮沸放凉再饮,方能祛除病气,治你孙儿的黄疸。”

老汉浑浊的老泪瞬间涌出,抱着孙子又要磕头,被楚阳玥轻轻托住。

人群的欢呼声更高了,望着她的眼神充记了感激与敬畏。

矮墙后,少年楚阳珏紧紧攥着怀里那本破旧不堪、边角卷起的《水经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营地的欢呼声浪一阵阵传来,他却仿佛坠入了冰冷的回忆。

记忆里是雕梁画栋的楚府,他身上还穿着半旧却干净的绸衫,正偷偷在假山后翻看这本好不容易得来的书。

刺耳的冷笑像刀子一样劈来:“哟,这不是咱们珏哥儿吗?一个乡野小儿,也配读圣贤书?”

楚月如那张娇美的脸此刻写记了刻毒,她劈手夺过书,看也不看就狠狠摔进旁边的荷花池泥淖里,“撕了喂狗都嫌脏!你也配?”

他又想起冰冷的祠堂里他因为饿极了,偷偷吃了一小碗厨房给楚月如炖的燕窝角料。

楚月如捏着帕子,指着他的鼻子尖叫:“反了天了!一个下贱胚子也敢偷主子的吃食?给我掌嘴!狠狠地打!”

粗壮的仆妇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扇下来,嘴角破裂的腥甜味至今难忘……

欢呼声将他猛地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