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岑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抓起枕头狠狠砸向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巨大的背叛感和对自己的憎恶瞬间将她淹没。珂珂…她的闺蜜!殷溯…她的男朋友!完了…一切都完了!
啧,脾气还不小。
滕星燃轻易地挡开枕头,眼神冷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岑渺,昨晚是你自己扑上来的,可没人逼你。怎么,现在想翻脸不认账
他直起身,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穿好衣服,收拾干净。我可不想让珂珂看到你这副样子。昨晚的事,就当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衬衫,慢条斯理地开始穿,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微不足道的交易。
秘密岑渺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看着滕星燃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拖向深渊。殷溯…她该怎么面对他
第二章
岑渺几乎是逃回家的。她用最快的速度在滕星燃那间弥漫着陌生气息的酒店浴室里冲洗了自己,冰凉的水冲刷着皮肤,却洗不掉那种深入骨髓的肮脏感和粘腻感。她胡乱套上自己皱巴巴、还沾染着酒气的衣服,没再看滕星燃一眼,踉跄着冲出房门,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一路上,她把车窗开到最大,初秋带着凉意的风猛烈地灌进来,吹得她长发乱舞,也吹得她脸颊生疼。但这凛冽的冷风,依旧无法吹散心头的惊悸和那令人窒息的罪恶感。她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好几次差点闯了红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破碎而羞耻的画面——昏暗的灯光下交叠的肢体,粗重的喘息,还有滕星燃那双带着得意和侵略性的眼睛……
呕……
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她猛地踩下刹车,将车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干呕起来。眼泪混合着冷汗,狼狈地流了满脸。
她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殷溯那双总是沉静而温柔的眼睛。那个她爱了近一年、几乎付出全部信任的男人。她该怎么解释说她喝醉了断片了什么都不知道连她自己都不相信!那杯琥珀色的水…是水吗那突如其来的、排山倒海的晕眩和无力感……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
岑渺最终把车开回了自己那个小小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工作室位于一栋老式写字楼的顶层,是她独立于和殷溯共同生活之外的一方小天地。这里充满了她的梦想和汗水,每一张设计稿,每一件打样的半成品,都承载着她的热爱。此刻,冰冷的玻璃门后,只有冰冷的寂静迎接她。
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巨大的疲惫感和恐惧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蜷缩起身体,把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无声的痛哭,撕心裂肺。
时间在绝望中一点点流逝。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次又一次,屏幕固执地亮起,来电显示的名字刺痛了她的眼——是殷溯。
她不敢接。任由那铃声一遍遍响起,又一遍遍归于沉寂。每一声铃响,都像一把小锤子,重重敲打在她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窗外天色由亮转暗,华灯初上。岑渺不知道自己在地板上坐了多久,直到四肢麻木,眼睛干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知道自己终究躲不过去。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用钥匙打开她和殷溯共同居住的那间高级公寓的门时,一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殷溯惯用的那款木质调香薰的味道,混合着一点点刚煮好的咖啡的醇香。这味道曾是她最深的眷恋,此刻却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挺拔而沉默的身影。殷溯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万家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映在他深色的西装上,却无法驱散他背影透出的那份冷硬和疏离。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没有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灯光落在他脸上。岑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英俊的轮廓依旧分明,薄唇习惯性地抿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正静静地望着她,里面没有她预想中的狂风暴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可怕。
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问吃过了吗一样寻常。他放下咖啡杯,朝她走过来。
岑渺的心跳得像擂鼓,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嗯…嗯,回来了。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开口就暴露了她的虚弱和不安。
殷溯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距离很近,近得岑渺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干净清冽的味道。这味道曾让她无比依恋,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和窒息感。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的审视,像冰冷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她苍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微微颤抖的身体。
怎么这么晚
他问,语气依旧平淡,目光却牢牢锁住她,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无所遁形,电话也不接。晏珂的生日会玩得很开心
晏珂两个字,他咬得很清晰。
啊…是,是挺开心的。
岑渺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无伦次地解释,大家都喝多了…我…我后来也喝多了,头好痛…就在珂珂那儿…不,是…是工作室那边…趴了一会儿,手机可能静音了没听见……
她的谎言苍白无力,漏洞百出,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
殷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和心虚。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拆穿。只是在她说完后,沉默了几秒。
那几秒钟,对岑渺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张力。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
是吗。
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拂开她脸颊边一缕被汗湿的碎发。这个动作,在过去是极致的温柔,此刻却让岑渺浑身僵硬,如同被冰冷的蛇触碰。
累了就去洗个热水澡。
他收回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去书房处理点工作。
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书房。沉稳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岑渺紧绷的神经上。
直到书房的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岑渺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虚脱般地靠在玄关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信了吗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下,到底藏着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道无形的、冰冷的裂痕,已经在她和殷溯之间,在这间曾经充满温馨的房子里,无声地蔓延开来,深不见底。
第三章
日子以一种诡异的平静继续着。表面上看,一切如常。
殷溯依旧每天准时去他位于市中心顶层的投资公司,处理着动辄牵动巨额资金的决策。他穿着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步履沉稳,面容冷峻,在精英汇聚的写字楼里,是那个永远掌控全局、冷静得近乎无情的殷总。没人能窥见他平静外表下的任何波澜。
他也会按时回家。会吃岑渺做的饭,虽然吃得不多,也几乎不再评价味道。他会和她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电视里主持人公式化的播报声。他偶尔会回应她的问话,语气平淡简洁,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