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页）

“放屁！那位老祖定是一时兴起！或是瞧上了什么旁门左道的用处！那丫头五行驳杂微薄是事实！废物永远是废物！曦小姐才是真正的仙途超绝！”也有林曦的支持者不甘心地嘶吼。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所有人都在讨论着那位神秘存在的身份，争论着林晚被带走的意义，嘲笑着林家的荒唐决断，质疑着那“尘泥”灵根背后可能存在的玄机……场面几乎失控。

林正乾如同泥雕木塑般杵在原地，耳边充斥着的喧嚣如同毒针刺入他的灵魂。“割袍断义”四个字此刻仿佛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反复啃噬着他！那位老者带走林晚的举动，无疑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将他那点筑基修士的尊严撕得粉碎！滔天的悔恨和后怕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几乎要将他勒毙！难道……难道他毕生都看错了？难道那个被他视为污点、恨不得抹除的废物女儿……竟真的内藏宝玉？

他猛地回头，目光死死盯住同样面无人色的林曦，眼底深处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泛起了强烈的质疑和一股冰冷的寒意！若非林曦和她那神秘生母……若非林曦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他将另一个女儿衬得如此不堪……他今日又怎会做出如此蠢事？！一个绝品灵根的曦儿，一个被无上存在带走的晚儿……哪怕晚儿未来只沾那位存在一丝光辉的余泽，那也足以让林家登顶东洲！可他……亲手毁了这泼天的机遇！

林曦接触到父亲那第一次变得如此陌生、带着审视甚至责备的眼神，如坠冰窟！她身体剧烈一颤，强烈的委屈和滔天的妒恨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爹爹！您……您怎么这样看着我？姐姐……姐姐她……”她想辩解，想说林晚定是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迷惑了那位老祖，想说自己是林家唯一的希望！可在父亲那失望至极、冰冷彻骨的目光注视下，她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心底的怨毒疯狂滋长——林晚！都是林晚！只要她活着一天，自己就永远被压一头！

然而，无论下方如何疯狂猜测、失魂落魄，太虚峰之上，被祥云笼罩的太上殿区域，却静谧得如同永恒冻土。

林晚感觉脚下触及了地面，是温润如玉、但又带着古老气息的石材。缭绕的云雾轻柔地环绕在周围，将视线隔绝在数尺之外，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些建筑的轮廓，飞檐斗拱若隐若现，透着说不出的古老与玄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淡雅的、仿佛由无数种天地灵根混合在一起自然逸散的清冽香气，深吸一口，体内那股奇异流转的气息似乎更加活泼了少许。

素衣老者并未停步，他信步向前，步伐依然悠闲，如同在自家院中漫步。云雾随着他的步伐自行分开一条清晰的路径，却又在身后悄然闭合。

林晚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心中虽有惊涛骇浪般的疑问，但此刻只是压下了所有心绪，安静地跟着。这老者深不可测，一言一行皆含天道，她的直觉告诉她，此刻沉默是最好的表达。

穿过几重由天然云气形成的门户，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极其朴素、甚至显得有些简陋的庭院。没有奇花异草，没有灵泉飞瀑，只有几块仿佛天生天养的嶙峋怪石随意散落在一方青石铺就的小小空地上。石缝间顽强地生长着几丛低矮的、不知名的青色灵草，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蕴含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露珠。

庭院中心，有一株姿态苍古、虬枝盘结的老松，树冠如盖，郁郁葱葱。松树旁，是一眼深不足三尺、水色澄清到近乎透明的小潭。潭水无波无澜，宛如凝固的碧玉，却倒映着漫天云海和仿佛近在咫尺的星辰，深邃无比。

而在老松树下，一方平滑的青玉石榻上，正随意地斜靠着一个青年男子。他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暗蓝色劲装，黑发用一根简简单单的墨玉簪随意束在脑后，几缕散落的发丝垂在轮廓分明、俊逸中带着几分慵懒的脸颊旁。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正捏着一只烤得金黄酥脆、还在滋滋冒着油光的灵禽腿，啃得正香！

浓郁诱人的肉香毫无阻碍地弥漫在清冷的云雾灵韵之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鲜活生动。

青年男子察觉到动静，随意地抬了下眼皮。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多情勾魂的眸子，此刻却因为满嘴的油光而显得有些……滑稽？他咀嚼的动作没停，目光在素衣老者身上毫无尊敬感地扫了一眼，懒懒地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便越过老者，精准地落在了紧随其后的林晚身上。

“嗯？”他喉头一动，咽下口中鲜嫩多汁的烤肉，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那点慵懒瞬间被一抹锐利得如同出鞘宝剑的好奇取代。他坐直了身体，捏着烤禽腿的手随意在油腻腻的劲装上擦了擦，上上下下、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林晚，从她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衣角，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未完全擦干净的血迹，最终定格在她那双沉静得不像话的眼眸上。

“啧！”青年男子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带着浓浓审视意味的轻啧，嘴角却慢慢勾起了一个极其灿烂、堪称艳光四射的笑容，带着一种看到新奇玩意的巨大兴趣，“老头子，你老人家终于舍得开眼了？这是从哪个粪坑里淘出来的宝贝疙瘩？瞧着是惨兮兮了点……”他话锋突然一转，声音带着一股理所当然的睥睨之气，“不过放心！既然入了咱这山头，以后谁再敢欺负你，”他扬了扬手中啃了一半的烤禽腿，仿佛那就是无上的权柄，“哥一根鸡骨头砸扁他祖宗十八代！”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高人风范却又霸道嚣张至极的宣言，让林晚沉静的眼眸终于忍不住微微波动了一下。

素衣老者对此似乎习以为常，甚至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对林晚温声道：“莫听他胡言。此子姜九，乃你三师兄，性子顽劣，惯于口没遮拦，但心地尚可。”

被称作“姜九”的青年俊美男子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加肆意晃眼，顺手又狠狠撕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听见没？哥叫姜九！以后就是罩着你的三师兄了！小师妹叫声师兄来听听？”

他的目光看似嬉笑，但那双桃花眼底深处，却有一闪而过的、洞若观火的精芒。老头子多少年没带人回来了？还是个……如此特殊的？被外界唾弃的五行灵根“尘泥”？呵，他姜九能纵横千年全身而退，靠的可不只是这张脸！老头子这盘棋，落子在了连他都看不清的地方！

林晚望着眼前这个啃着肉、笑容灿烂、却给自己带来极大压迫感的“三师兄”，再想到广场上那一幕幕，以及这位神秘师尊那不可思议的实力……她知道，她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拨转。

她微微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对着姜九，如同面对山间一株危险的食人花，平静地行了一礼：

“林晚，见过三师兄。”

声音不大，却清晰沉稳。

姜九捏着烤禽腿的手指微微一顿。

有意思！这小丫头，根骨废得惊天动地，这心境……倒是少见。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一丝愈发浓厚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