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页）

一、北极零点

公元

2179

年，夏至。

北极圈的冰原上正下着黑雪，鹅毛般的雪片沾在凌枫冻裂的脸上，融化成带着铁锈味的水，顺着下巴往下淌，在胸前结成细小的冰碴。他跪在冰裂边缘，怀里紧紧抱着母亲的终端，金属外壳早已失去温度，像块冰疙瘩硌在胸口。

终端屏幕上，最后一行日志停在

00:00:07，绿色的数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源代码已冻结，道果即将重启。”

凌枫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试图唤醒这台陪伴了母亲十年的设备，却只摸到层薄薄的冰。三天前，母亲就是在这里把终端塞进他怀里，推他进了逃生舱。那时的冰原还没有黑雪，只有永昼的太阳悬在低空，把母亲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条不会断裂的线。

“别回头，枫。”

母亲的声音还在耳边，带着实验室消毒水的味道，“记住，源代码不在终端里，在你心里。”

逃生舱启动的轰鸣中，他看见母亲转身走向冰裂深处，白色的实验服在风雪里像只折翼的鸟。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最后一次走出那座深埋冰下的实验室

——“道果计划”

的核心，也是灵能长老会眼中最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冰层下方传来巨兽翻身般的轰鸣，震得凌枫膝盖发麻。他低头看向冰裂，原本只有手指宽的缝隙正在扩大，幽蓝色的光柱从裂缝里冲天而起，像一柄烧红的剑，硬生生把极昼的天幕撕成碎片。光柱周围的黑雪瞬间蒸发，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冰层，上面刻满了母亲的笔记，那些扭曲的公式在蓝光里活了过来，顺着冰面爬向凌枫的脚边。

这是

“源核”

失控的第七秒。

也是旧天道对凡人下达的第一次献祭通牒。

凌枫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北极的冰不是冻住的水，是三百年前灵能战争留下的血。”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终端，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

母亲站在源核反应堆前，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她对着镜头笑了笑，像在告别：“枫，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应该已经成了源核的一部分。别难过，这不是结束，是开始。记住，凡人的道，从来不在神明的账本上。”

影像消失的瞬间，冰裂深处传来母亲的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跳格子，枫，跳过去……”

他猛地站起身，抱着终端踉跄后退。幽蓝光柱的顶端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像有人在天上撒了把碎钻。星屑落在他的肩头，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胸口的终端开始发烫，屏幕上的日志被一行新的文字覆盖，是母亲的笔迹，却带着他的体温：

“凡人亦可升仙，不必借神明的梯子。”

黑雪再次落下，这次却不再冰冷。凌枫抬头望向光柱消失的方向，那里的天幕正在愈合，却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像道未愈的伤口。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

——

北极的冰开始融化，旧天道的规则开始松动，而他，必须带着母亲的

“源代码”，走出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的冰原。

二、废城醒来

三日后，赤道上空出现极光。

黑雪顺着气流飘到废城，给这座锈蚀的钢铁森林罩上了层诡异的幕布。

凌枫拖着冻伤的腿走进地铁站时，鞋底的冰碴在台阶上化成水，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他裹紧母亲的实验服，衣服上还沾着北极的黑雪，却早已失去了那里的酷寒，只剩下废城特有的、混合着机油与绝望的暖意。

城市穹顶在三年前的灵能风暴中破损，碎玻璃像块块补丁挂在钢筋上，映出灰白色的太阳，光线穿过玻璃的裂痕，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穹顶之外，极光的绿光与黑雪交织，把天空染成了幅肮脏的油画，像极了母亲实验室里那瓶失败的灵能试剂。

地铁站里挤满了人，大多低着头，步履匆匆，没人敢抬头看天。墙壁上的广播喇叭滋滋作响，传出城防队队长粗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像把钝刀子在割人的耳朵：

“所有市民请于

24

小时内前往灵根检测点，逾期未到者，视为自愿献祭。重复，所有市民……”

凌枫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母亲留给他的两样东西：一枚边缘裂开的铜哨，表面刻着细碎的雪花图案，是他七岁生日时母亲用实验废料做的；还有一页泛黄的手稿，上面只有一句话，用红笔写的，墨迹已经发黑：“凡人亦可升仙。”

他找了个角落蹲下，看着人群从眼前流过。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同一种表情

——

麻木中藏着恐惧，像被圈养的羊，明知前方是屠宰场，却还是一步步往前走。三年前，他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在长城裂口的工厂里拧螺丝，每天听着广播里的

“灵能福音”，以为只要乖乖听话，就能苟活。直到母亲从北极传来消息，他才知道，所谓的

“灵根检测”，不过是灵能长老会筛选祭品的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