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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千禧年:我有盘古灵泉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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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咸腥的海风卷着湿热的空气,狠狠拍在土屋斑驳的木窗上,发出呜呜的闷响。九月的台风尾巴扫过粤省乐昌市外的两江镇,给这座被两条江水环抱、面积133平方公里的主岛带来了连绵的阴雨和压抑。雨水顺着瓦檐流下,在门前泥地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小坑。

上长塘村西头,一栋略显陈旧的两层自建房里,气氛比窗外的天气更加沉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咸鱼味和潮湿木头的气味。

赵振蓬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泛黄起皮的天花板,一盏蒙尘的白炽灯孤零零地吊着。耳边是屋外风雨的咆哮,还有隔壁父母刻意压低却难掩焦躁的交谈声,透过薄薄的木板墙清晰地传过来。

“...复读的钱,砸锅卖铁也得凑!蓬仔才十七,总不能跟村头二狗一样,一辈子在船上飘,或者去南边厂里打工吧?老赵家还没出过大学生呢...”父亲赵建国沉闷的声音带着烟嗓的沙哑,伴随着几声压抑的咳嗽。

“凑?拿什么凑?”母亲王秀芬的声音带着哽咽,针尖一样刺进赵振蓬的耳膜,“晓梅刚在市里找了个超市的工,还没站稳脚跟,一个月就那三百块,还得自己吃住。家里就那几亩薄田,打渔能挣几个钱?今年这鱼汛...王大奎那船霸又压价,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怪蓬仔不争气!差两分,就差两分啊!老赵家的脸...算是丢尽了...”尾音被一阵压抑的啜泣淹没。

高考落榜...复读...凑钱...

这几个词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赵振蓬混沌的意识上。他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珠,视线扫过这间狭小、昏暗的房间。墙上贴着几张早已褪色的港台明星海报,一张老旧的木书桌上堆着几本翻得卷边的高中课本,墙角立着一个掉了漆的旧衣柜。一切都透着一种属于二十世纪末的、落后渔村的贫穷气息。

这不是他位于鹏城CBD顶层的豪华公寓。

2005年...觥筹交错的庆功宴,香槟塔折射着璀璨的水晶灯光,自己一手创立的“振华科技”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意气风发地接受着镁光灯的聚焦和众人的恭贺...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撕裂夜空,失控的大货车如同狰狞的钢铁巨兽,刺目的远光灯瞬间吞噬了视野,接着是让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碾压感...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睁眼,是2000年9月16日。地点:粤省乐昌市,两江镇(主岛),上长塘村。身份:高考落榜生,赵振蓬。家里排行老二,有个在市里打工的姐姐赵晓梅。父母健在,此刻正为他的前途和复读费用愁云惨淡。

前世功成名就、身家亿万、站在时代浪尖的商业精英,一朝回到起点,成了村里人眼中“没考上大学,在家里蹲着”的无业游民。巨大的落差感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窗外的雨声、父母压抑的争吵啜泣、还有这间承载了少年记忆却显得格外逼仄破败的房间,都像无形的巨石,一层层堆叠下来,压得他脊柱生疼。

“蓬仔?醒了没?”父亲赵建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雨小点了,下午要是能停,跟大壮去滩涂看看,退大潮,指不定能捡点好货,多少换点钱...家里...油快没了。”最后几个字,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启齿的窘迫。

赶海...换钱...买油。

赵振蓬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这混杂着咸腥、潮湿和贫穷味道的空气。前世的一切,恍如一梦,遥远得如同隔世。眼下最现实的,是这具年轻身体里传来的强烈饥饿感,以及家里窘迫到连吃油都要精打细算的经济状况。赶海,似乎是这具身体记忆里,除了读书外唯一能贴补家用的途径。

“嗯,知道了爸。”他掀开打着补丁、洗得发白的薄被起身,声音有些干涩沙哑。

站在一面裂了条细缝的穿衣镜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写满迷茫和颓唐的脸。头发乱糟糟地翘着,眼窝下有淡淡的青黑,眼神黯淡无光,嘴角习惯性地微微下撇,正是十七岁高考落榜后,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和外界眼光的最典型模样。身上穿着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旧汗衫和一条膝盖磨得发白的卡其色裤子。

他用力搓了把脸,试图搓掉那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和迷茫。没用。前世商场杀伐决断的锐气,在眼前这赤贫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午饭简单得近乎寒酸。一小碟黑乎乎的咸鱼干,几根腌萝卜条,主食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番薯粥。咸鱼齁咸的味道混着番薯的微甜,在口腔里形成一种古怪的滋味。赵振蓬沉默地扒拉着碗里的粥,听着母亲王秀芬一边给他夹咸鱼,一边絮叨着村里谁家的孩子复读又花了多少钱,谁家的孩子去市里打工寄了钱回来盖了新房,字字句句都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父亲赵建国则闷头喝着粥,偶尔发出一两声沉重的叹息。

饭桌上的气氛,比屋外的阴雨天还要压抑。

雨势果然小了许多,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赵振蓬套上一件破旧的、带着浓重鱼腥味的塑料雨衣,拎起一个磨损严重、边缘豁了口的红色塑料桶和一把锈迹斑斑的短柄铁耙。刚走出家门,同村的发小李大壮已经等在门口湿漉漉的芭蕉树下,同样一身寒酸的装备——更破的雨衣,一个更小的桶,一把更钝的耙子。李大壮个子不高,黑瘦精干,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只是眼神里也藏着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蓬仔,走咯!今天潮退得远,东边礁石滩那边肯定有货!说不定能摸到大青蟹!”李大壮嗓门洪亮,试图用热情驱散这阴雨天的沉闷和各自心头的阴霾。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村路上。雨水在坑洼处汇成浑浊的小水塘,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和两旁低矮、样式陈旧的瓦房。上长塘村隶属于两江镇,是岛上人口较多的村子,有近2300人,但常住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了。村子沿着山坡和海岸线分布,显得有些散乱。路过村中心那棵据说有上百年历史的大榕树时,几个穿着邋遢背心、趿拉着拖鞋的闲汉正蹲在树下小卖部的屋檐下避雨,叼着几毛钱一包的劣质香烟,烟雾缭绕。看到赵振蓬和李大壮经过,他们的眼神像苍蝇一样粘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哟嗬!这不是咱村的大学生吗?怎么,书不念了,改行跟大壮学赶海啦?”一个满脸横肉、绰号“癞头三”的混混怪声怪气地开口,引来旁边几人一阵哄笑。

“嗤!什么大学生,落榜生!”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接茬,声音拔高,“老赵家祖坟冒青烟才供出个高中生,结果白瞎咯!花了那么多钱,打水漂喽!”

“在家啃老呗,还能干啥?”癞头三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跟他去能捡到个屁...

别把晦气传给你哦,大壮!”

刺耳的哄笑声再次响起,肆无忌惮地回荡在潮湿的空气里。

李大壮气得脸色发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攥紧了手里的铁耙,嘴唇哆嗦着想骂回去。赵振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力道不大,却异常沉稳。

“别理他们。”赵振蓬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那些恶毒的话语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前世商海沉浮,尔虞我诈,明枪暗箭,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点下三滥的嘲讽,对他而言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李大壮身体的紧绷和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愤怒,也能感受到这具年轻身体里残留意识深处那份强烈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屈辱感。这屈辱感如此新鲜而炽热,提醒着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嘴长在别人身上,捡到货换钱才是正经。跟疯狗对咬,没意思。”赵振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拉着李大壮,目不斜视地快步走过那令人作呕的哄笑声。那些闲汉见他们不接招,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无趣,又哄笑了几声,话题很快转到了昨晚的牌局上。

风雨终于彻底停歇,厚重的乌云被撕开几道缝隙,惨淡的天光漏下来,勉强照亮了湿漉漉的世界。空气中弥漫着雨后草木的清新和海洋特有的浓烈腥气。两人离开村子,沿着一条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村子东面那片布满黑色嶙峋礁石的滩涂。

视野豁然开朗。灰黄色的海水退得极远,露出大片湿漉漉的、泛着水光的沙滩和一片片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群。礁石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灰白色牡蛎壳和深褐色的藤壶,像给礁石披上了一层凹凸不平的铠甲。远处,灰蓝色的海面与铅灰色的天空在视线尽头模糊地交融在一起,显得格外苍茫。

“分头找!我去那边大石头底下,你往这边水坑看看!小心点,石头滑得很!”李大壮招呼一声,立刻进入状态,像只灵活的猴子,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块巨大的礁石,开始在背阴的缝隙和水坑里仔细翻找起来,眼神专注而充满期待。赶海,对于岛上的穷苦少年来说,不仅是贴补家用,更是在贫瘠生活中寻找一丝微小希望的本能。

赵振蓬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挽起裤腿,脱下那双破旧的塑料凉鞋,赤脚踩进冰冷的海水里。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让他打了个哆嗦。他拿起铁耙,在湿润的沙地里漫无目的地扒拉着。沙子被翻起,露出底下潮湿的深色。偶尔能翻出几个指头大小的海螺,或者指甲盖大的蛤蜊,他随手捡起扔进桶里。价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又试着去撬那些牢牢吸附在礁石上的牡蛎和藤壶,铁耙与石灰质外壳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下几块,掌心被粗糙的礁石边缘磨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