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亲爱的登山者,你好,如果你不幸见到了这封信,见到了我残破不堪的尸体。请不要害怕,我也是个登山爱好者,只是不幸留在了归鸿罢了。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热爱这繁茂森林,高耸的山峰,山脚下的风信子……爱他胜过爱自己,我不会用我丑陋的尸体来劝诫你放弃爬山,探险。但我也希望你在保持热爱的同时照顾好自己,希望你的未来一片坦荡,爬更高的山,看更美的风景,同时成为更好的自己。
如果可以,我也想请你帮我个小忙。请帮我把最后的一封信寄给我最爱的姑娘,里面有我想对她说的一切。我走不出归鸿山了,请务必帮我带出这封信……】
后面,萧颂今还留了自己朋友的电话,让带信的人去找他朋友拿应有的报酬。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心中彷佛扎了无数把尖刀,痛彻心扉,让我忍不住蜷缩在一起弓起了腰。
胸腔处泛起密密麻麻地疼痛,我右手死死捂住胸口,我感觉我的心口好像破了个大洞,空空荡荡的疼。喉咙处也泛起密密麻麻地疼痛,我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悲鸣。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彷佛看到了萧颂今的生前的景象。萧颂今,你在写下这封信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我是第一个在山洞见到你的人吧。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见到不是鲜活的你。
双手抖到拿不住信纸,我只能将信纸放在地上,脸贴在上面一个字一个字的研读。
第二封:
【嘿,铮铮,我是颂今啊,时间过得好快啊,转眼你就要去实习了,首先恭喜你啊,即将脱离校园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很遗憾认识这么多年,我们还没有真正见上一面,但是我快要结婚了,再见面的话就不好了,咱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哈,最好也不要再联系了。毕竟,以后我也是个有家庭的人了,要有责任和担当。但是铮铮,你也不要伤心,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好久没写过信了,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有个喜欢的男孩子不知道你俩有没有在一起,你太敏感太善良,遇到事情只会自己默默消化,但是在感情里,你可不能这样,你要凶一点,心里有什么话都要勇敢说出来,这样才不会受伤。还有你那个讨厌的舍友,不知道你现在换宿舍了没铮铮,做人就要有脾气,一定不要让人觉得你是个软包子,让人给欺负了。对了,铮铮,记得你很爱吃火锅和一切辛辣的东西,我在南城给你买了一家火锅店,等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会有人给你打电话的。对了,辣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千万不能多吃,你胃不好,吃多了又得抱着胃不停地叫唤了……哎,想说的话好多啊,感觉自己跟个话痨一样。还有铮铮,我答应过陪你过生日的,你二十二岁到一百岁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希望收到后你会开心快乐……最后,忘了我吧,铮铮!】
落款:2024年7月15日
黄色信纸中间有六七个晕染开的小圈,黑色的字粘作一团,让人有点看不清楚。
10
噗!
胸腔处一股剧烈的翻涌,喉头传来一丝腥甜,我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巨大的鲜血。
怪不得,怪不得我会被萧颂明骗了那么久都没有察觉,原来在萧颂明第一次欺负我,让我跳脱衣舞后,我收到的火锅店并不是他送的。因为我当服务员,将果汁倒到袁可得衣服上后,萧颂明烫伤我的双手。第二天给我送生日礼物的并不是他。我真信了他是畏惧袁家的势力,才故意对我不好这句话。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我认错了人。
原来文学的底色并不只是巧言令色,萧颂今的文字从来都是真挚的温暖的,原来我并没有爱错人。我爱的萧颂今,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光风霁月,真诚又真挚的少年。
唯有命运,休论公道。可是命运为什么就那么无情呢。
2024年7月15日的归鸿山,我其实也来过的。那个早上,朝霞不出门,可我却非常想出门。伴着晚霞,我到了归鸿,可是在我爬上第一个台阶的时候,我心脏病犯了,被紧急拉到了医院。
那是我活了二十一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我竟然有心脏病,也是我二十二年人生中唯一一次犯心脏病。
如果那天,我没有犯病,那么我是不是就能救出他。
我挣扎着爬起身子,自己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因为死的时间太长,他全身腐烂到不成样子,脸上的皮肉要掉不掉的,完全看不出是谁。
我蹲在他身边,声音哽咽:骗子,你还骗我去结婚。
我很爱他,但是这一刻,我宁愿他真的和别人结了婚。
我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他的指骨就掉了下来,紧接着传来一股清脆的金属撞击的声音。
我低头一看,是两枚戒指镶钻的戒指,一枚刻着SJ,一枚刻着CZ。
我低头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然后对着萧颂今面目全非的脸颊,轻轻一吻。
对不起,我来晚了。
11
有人觉得腐烂的尸体恶心,有人害怕他的魂灵,可我不怕,他是我少年时代无法言说的存在,是我的朝思暮想爱人啊。
萧颂今,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在检查的时候,我发现萧颂今的腿部曾经受过很重的伤,也就是这些伤,让萧颂今再也无法走出归鸿山。
媒体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去往南城的火车。我看到无数人感动于那封信,也有无数人感动于萧颂今的痴情,发现他的山洞,更是成为了一个打卡的景点。
可我不感动于他的痴情,我只想要萧颂今活过来,哪怕是他爱的并不是我。
刚出高铁站,我就看到了萧颂明那种怒气冲冲的脸。
他大步向我走来,语气带着质问:陈铮,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去归鸿山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提到归鸿山,萧颂明眼神总是充满不自在,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恐惧。
他好像在怕我,或者说怕我去归鸿山。
我声音一顿,摇了摇头:什么归鸿山啊,我这几天是回老家办事了。你这么着急,是又想了什么法子,准备羞辱我是吗
幸亏我老家和归鸿山在同一个方向,只是归鸿山在市区,而去我老家,要做公交车,然后换乘面包车,再换摩托车,最后走着翻过两座山才能到。
萧颂明一把掐住我的胳膊:你说话不要这么尖酸刻薄好嘛,可可肾出问题了,急需换肾,我找你来,是为了给可可换肾的。
以前误以为萧颂明就是萧颂今,我还忍着他对我的百般羞辱,但是如今知道他只是个冒牌货,并且是个杀人凶手,那我也就不惯着他了。
而且我终于明白了萧颂明为什么当初要费劲巴拉的骗我,原来是想让我心甘情愿的给袁可换肾啊。
萧颂明,你踏马是不是有病啊,我踏马到底是你爹还是你妈啊,还得为你未来的媳妇换肾,你丫的是屎吃多了,把脑子糊住了吗
萧颂明呆立当场,似乎没有想到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我,竟然敢当场忤逆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始质问我:陈铮,你真的没有去过归鸿山吗
玛德,天天归鸿山归鸿山,你丫的是在归鸿山抛尸了,怕我去归鸿山,发现这件事情吗你要是不会说话,那就不要说话,不要在这没话找话,惹人心烦。
说完,我开始暗自观察萧颂明的表情。这句话我纯粹是试探,果然萧颂明他脸色一变,丢下一句休要胡说之后,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