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第1页)
是张佩珍。
是那个他现在恨之入骨的女人。
她一个瘦小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了一辆破旧的板车。
大半夜的,就那么一个人,咬着牙,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把他推到了十几里外的镇上卫生院。
他记得,他躺在板车上,浑身滚烫,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后来住院那几天,也是她。
端屎端尿,擦身喂饭,没有一句怨言。
她给他熬的小米粥,总是吹得温温的才递到他嘴边。
她给他擦背的毛巾,永远是温热的。
那时候的张佩珍,怎么就那么好呢?
一股尖锐的、迟来的悔意,像是一根针,猛地扎进了杨胜利的心脏。
他好像真的做错了。
可就在这时,他那条断腿,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那疼痛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劈散了他脑子里所有温情脉脉的幻象!
是她!
是张佩珍那个狠心的毒妇,亲手敲断了他的腿!
是她把他变成了今天这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悔意瞬间被滔天的恨意所取代。
杨胜利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他恨她!
他恨不得现在就从这张破椅子上爬起来,去撕了那个女人的心肝!
恨意像野草,在他心里疯狂地滋长。
但回忆又像鬼魅,不时地跳出来,用张佩珍过去的好,一下一下地凌迟着他。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冲撞、撕扯,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撕成两半。
杨胜利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一会儿觉得张佩珍罪该万死,一会儿又觉得自个儿不是个东西。
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天使,一个魔鬼,谁也说服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