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页）

无渡无渡，这般悲观的名字每每从她口中念出，却好似含着百转千回的柔情与眷恋，让他一痴再痴。

叶繁枝缓缓开口，便止住了他所有话头。

“我知道你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我们十五岁那年认识，到现在，已经一起走过了十五个年头。我曾经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等到有一天我们双双老去，就让孩子——如果没有，就在墓志铭上写上：这里躺着的两个人，一天不少地拥有了一辈子的爱情。”

她的声音平缓，傅无渡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目光落在她扑闪的睫毛上，那轻颤的模样像一只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带着叶繁枝毫不留情地从他的世界飞远。

这一刻，记忆不受控制地涌入傅无渡脑海。

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落叶纷飞，叶繁枝靠在他的怀里，好奇道：“傅无渡，你说我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傅无渡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我老了还会抱着你，你老了还会凶我，应该就是这样。”

她笑着说：“我才不会凶你呢。”

“那要是你没做到呢？”傅无渡问。

“那就惩罚你爱我一辈子。”叶繁枝笑得狡黠。

“你不讲理。”

“我乐意。”

那时他们都相信情比金坚，谁都不相信世事无常，谁都不曾想到会有一个没有对方的未来。

叶繁枝抬眼看向他，打断了他的回忆。她的脸上少了几分从前的活泼灵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然。

“可是有一天，我看着你开始对另一个女人不一样，我就知道，我要失去你了，或早或晚。”

傅无渡心口狠狠一颤，胸腔仿佛被掏空。

“你很难过。”他低声道。

叶繁枝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她沉默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是。”

傅无渡骤然抬眼，嗓音带着几分决绝：“那就不要分开。”

她怔了怔，眼眶微微泛红，可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傅无渡只觉得心脏被无形的力量拧着，原来在她心里，继续和他在一起，比和他分开还要更难过。

他只会让她难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最开始她的笑容只为他而展露。

人一生又能爱几次？她爱上别人了吗？在他迟到的这段时间里。

他忽然伸手，抓住她冰凉的手腕，嗓音嘶哑道：“叶繁枝，我爱你。比爱自己还要多。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你生气、你恨我、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但别丢下我，好不好？”

说到后面，傅无渡的声音几近颤抖。

他终于承认，原来自己也有不可失去的东西。

他曾经以为，叶繁枝会永远是他的，可知道她离开，他忘却一切，再记起时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永远，一步错步步错。

叶繁枝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刻她再次明白了傅无渡在自己心底的意义，他依旧重要，她依旧会因为他的喜怒哀乐牵动心绪。

可是她却不会再爱他了。

做不到再奋不顾身，做不到重蹈覆辙。

想到这，她的泪水几乎要溢出眼眶，却只是缓缓抽回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无渡。”她久违地这么唤他，“爱不是只有坚持，有时候，放手才是对彼此更好的成全。”

“我想往前看了。”

“你也该往前看。”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要走，傅无渡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想追上去，追随的却只有目光。

忽然，叶繁枝回过头来，三两步折返，朝他露出一个极轻的笑：“其实顾家找过我。但后面才发现，其实我并不是他们的孩子，是医院的体检报告写错了名字。”

傅无渡怔住。

叶繁枝语气轻快：“这会儿他们应该已经找回真正流落在外的那位千金了。你说的‘顾家只有一位小姐’的愿望，应该不可能了。但你放心，他们很爱顾惜雨，依旧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照顾。”

说完，她不再停留，毅然离开。

屋外，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等在不远处，目光灼灼地望向这边。

傅无渡低头，不可置信地笑出声来，胸口骤然一闷，下一秒，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