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够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力竭地吼,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变形,
徐波、周艳!你们滚出去!
听到我叫出她的名字,那女人笑得更加嚣张跋扈:哟打听过我了知道怕了晚了!
她走到我面前,眼睛上的睫毛如同苍蝇腿一般让人恶心,
我告诉你林薇,在这地界儿,我爸周远山就是天!
黑白两道,他说了算!你敢再勾引徐波一下,我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我们走!
她像胜利的女王,挽住徐波的胳膊,在一地狼藉中趾高气扬地离去。
3
暴徒走后,留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和狼藉。
父亲捂着腰,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母亲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的心血和外婆的遗物碎片,无声地流泪。
寒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纸和残羹,吹得人心底一片冰凉。
我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看着父母惊魂未定、瞬间苍老的脸,我羞愧无比。
同时,一颗恨意的种子,在骨髓里生根发芽。
春节那天的噩梦之后,小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
周远山,远山物流的老板,这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我的心头。
我们过报警,但笔录做得敷衍了事,最终石沉大海。
绝望之下,我敲响了姑姑家的门。
姑父是镇上派出所所长,我把一切希望寄托给正义、寄托给姑父能给我一个公道。
在一个雨夜,我撑着伞,踩着泥泞,来求姑姑和姑父帮忙。
我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外,看见姑父眼里流露出的却是为难和无奈。
他把我让进温暖的客厅,倒了杯热水。
小薇啊,姑父搓着手,眼神躲闪,
这事儿……唉,不是姑父不帮你。
周远山那个人……手眼通天啊。他那个远山物流,养了多少打手
镇上、县里,多少关系网咱们平头老百姓,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和畏惧,
听姑父一句劝,忍一忍,风头过了就好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还是想想办法,搬走吧去外地,离他们远远的。
热水杯在掌心滚烫,却暖不了我一丝一毫。
我看着姑父躲闪的眼神,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
指望不上,谁都指望不上。
忍搬走那父母半生的积蓄和尊严呢那晚被砸碎的,何止是器物
知道了,姑父。谢谢您。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放下水杯,转身走进雨里,撑伞的力气也没有了。
雨水冲刷着脸颊,分不清是雨是泪。
我的思绪回到了2年前。
4
那是2014年的夏天,我带着硕士毕业证、拖着行李箱回国,一脚踏进了这家跨国企业中国总部的大门。职位是董事长秘书,光鲜,体面。
公司里两个条件不错的男人明里暗里递着橄榄枝,西装革履,谈吐不凡。
可我偏偏在某个加班后的深夜,点开了徐波——那个尘封在小学毕业照里、名字几乎蒙尘的小学同学发来的QQ好友申请。
林薇真是你啊!对话框那头,徐波的语气带着点惊喜。
他絮叨着家乡的变化,说起我们共同的老师,讲着小时候在学校里的趣闻,同时也笨拙地关心我在上海习不习惯。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孤独、疲惫的脸,此时,我心底的某个角落,已被这跨越了童年时光的熟稔触碰了一下。
他笨拙地追求,带着小镇青年初入大城市的生涩和孤勇。
下雨天他会算好时间,在我公司楼下偶遇,撑一把不够大的伞,自己淋湿半边肩膀;
听说我胃不好,就托老家亲戚寄来一罐罐土蜂蜜,瓶子上还沾着山里的泥点子。
那些公司里精致高管们送的名牌香水、高级餐厅邀约,在我眼里反而算不上用心。
我像一艘漂泊的船,被徐波这根带着旧日泥土气息的锚,稳稳拖回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