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长线生意(第2页)
“成本价?”寸文山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电流传来,有点失真,“这世上哪有白占的便宜。”
他顿了顿,背景里隐约有缅甸语的吆喝声,还有点像是瓷器碰撞的脆响,“我这边忙着呢,缅甸军政府那帮孙子,一个个狮子大开口,难伺候得很。”
龙楚雄赶紧接话,语气里带着点讨好:“六爷您先忙,这边有我盯着,保准出不了岔子。”
“那小子您看还值得信不?”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寸文山的声音突然沉下来,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再探探他的底,问问他愿不愿意跟着咱们做‘长线生意’。”
“要是这关过了,就把他拉入伙,以后缅甸那边的货,正好缺个懂木料的人打点,他不是干装修的嘛,正好用得上。”
“若是天资聪颖,我也可以将其收为徒弟,我看他还挺机敏的。”
龙楚雄心里一凛,六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他刚要应下,就听寸文山又说:“对了,让他把那批老红木的检疫证明弄齐了,过段时间走云南边境,少不了要应付海关检查,别到时候出岔子。”
“哎,好嘞,六爷您放心,我这就跟他说。”龙楚雄挂了电话,大哥大的屏幕还亮着,幽幽的绿光映出他嘴角的笑意。
段景宏要是真能入伙,自己身边也算多了个能打的帮手,以后办事也能更顺些。
他推开小房间的门时,正看见段景宏在给那盆文竹浇水,水壶的壶嘴有点歪,水顺着叶片滴到花盆里,发出“嗒嗒”声。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段景宏背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倒真像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
龙楚雄看着,突然觉得,这小子要是真能跟着六爷干,说不定真是块好料。
“小龙,六爷刚才来电话了。”他往太师椅上一坐,大哥大随手搁在八仙桌角,屏幕的绿光映着他眼角的笑纹,“夸你办事牢靠呢。”
段景宏放下水壶,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都是龙哥您带得好。”
他瞥见桌上的烟盒,抽出两根递过去,“六爷还有别的吩咐?”
“他让你把老红木的检疫证明弄齐,过阵子走云南边境。”龙楚雄叼着烟点上火,烟圈在吊扇气流里打了个旋,“海关那帮人鼻子比狗还灵,缺一样手续都得扣货。”
“您放心,我认识动植物检疫站的老李,明天一早就去找他。”段景宏往茶杯里续着热水,“对了龙哥,六爷佛堂的供桌要不要加层暗格?”
“我表舅做这手艺一绝,藏点贵重物件准保严实。”
龙楚雄呷了口茶,茶沫沾在嘴角:“这主意不错,等我跟六爷提提。”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幅山水画上,“这画是前几年从一个落魄书生手里收来的,据说还是个名家手笔,你觉得咋样?”
段景宏凑近看了看,画面上山川连绵,笔墨细腻:“看着就透着股灵气,挂在佛堂旁边肯定合适,六爷要是喜欢这类风格,我回头再去淘换几幅。”
“六爷倒不怎么看重这些,他更在意的是木料的实在。”龙楚雄笑了笑,“不过家里摆点这些,确实能添点雅气。”
落地钟“当”地敲了一声,窗外的日头已斜斜沉向屋脊,把聚宝斋的影子拉得老长
伙计端来两碟点心,一碟绿豆糕,一碟桃酥。
段景宏拈起块桃酥递过去:“龙哥尝尝,前儿在巷口张记买的,酥得掉渣。”
两人就着茶水闲聊,从木料的风干时长说到佛堂的朝向讲究,又聊起最近市面上的一些新鲜事,落地钟又敲了五下时,暮色已漫过门槛,檐角的灯笼被伙计点上,橘红的光把窗棂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晃悠悠。
“诶,六爷也是这段时间忙。”龙楚雄忽然提到,“不然高低得自己过来瞅木料。”
他摸出怀表看了看,表盖内侧的照片已泛出黄渍,“说那批老红木要是真像我说的,佛堂梁子就定死了。”
段景宏刚要接话,门口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
穿藏青色风衣的沐思茅掀帘进来,手里的棕色公文包“咚”地砸在柜台上,风衣领口露出的珍珠项链在灯笼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龙哥。”她目光扫过段景宏时顿了顿,嘴角勾浅痕,“段老板也在。”
“思茅来了。”龙楚雄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六爷让你过来验货?”
沐思茅拉开公文包拉链,露出里面码得齐整的钞票,红色封条在灯笼光下泛着油亮:“六爷听你说那木料成色绝了,心痒得很,可缅甸那边走不开,就让我来瞅瞅,顺便把钱带过来。”
她推了推钞票,“段老板点个数?”
段景宏连忙摆手:“沐老师这就见外了。”他往沐思茅跟前凑了凑,“明天我带您去木料厂,您亲自挑,相中了再说钱的事。”
“六爷要的鬼脸纹老红木,我特意用红布盖着呢,保准合心意。”
“您是行家,正好帮我掌掌眼。”
沐思茅指尖在钞票边缘敲了敲,无名指上的玉戒指滑到指节:“段老板,果真敞亮。”
“明早八点,我在这儿等你。”她收起公文包,说罢冲龙楚雄点了点头,转身踏入夜色,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渐远渐轻。
龙楚雄望着窗外:“思茅眼光毒,以前在博物馆看文物,隔着玻璃都能辨真假,你机灵点。”
段景宏应着,眼角瞥见檐角灯笼的光落在那叠钞票上,那颜色看着让人都觉着有些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