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娘娘!大事不好了!王府内库…昨夜遭了贼!库房里存放的金银细软、王爷收着的几件御赐古玩…全…全都不见了!被搬空了呀!
福伯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这…这如何向王爷交代啊!老奴…老奴万死难辞其咎!
彼时,我刚被春桃伺候着用完早膳——一碗熬得浓稠喷香的鸡丝粥,一碟精致小巧的虾肉烧卖,吃得心满意足,正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抱着暖手炉,晒着太阳,酝酿新一轮的瞌睡。
福伯的哭诉如同背景噪音。库房被盗空了哦。
我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看着窗外树枝上跳来跳去的小麻雀,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身上,舒服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喟叹。肚子刚填饱,困意上涌,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此刻的温暖与倦怠。
我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声音带着饱食后的慵懒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嘟囔道:哦…空了啊…那就…空了吧…
福伯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不认识我了。
我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暖炉抱得更舒服些,眼皮沉重地往下耷拉,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含混不清地补充了一句:…中午…让厨房…弄简单点…省事…
话音刚落,均匀的呼吸声已经轻轻响起。阳光洒在我餍足微红的脸颊上,映出一片毫无阴霾的恬静。
福伯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到茫然,再到一种近乎麻木的空白。他看着软榻上再次安然入梦的王妃,又想想那空空如也的库房和即将归来的、脾气绝对称不上好的王爷,最终,只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佝偻着背,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蹒跚地退了出去。
5
和离风波
咸鱼的世界,天塌下来,也得等睡饱了再说。
萧景珩回府的时候,是带着一身凛冽的北地风霜和未散的肃杀之气的。
关于王府的热闹和王妃的壮举,他显然在回京途中就已得了密报。那张本就线条冷硬的俊脸,此刻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连朝服都未换,一身玄色亲王常服,步履生风,带着压抑的低气压,径直闯进了我那片弥漫着慵懒睡意的暖阁。
门被推开时,我正陷在午后最深沉的那场好梦里,抱着软枕,脸颊睡得红扑扑的,嘴角还带着一丝可疑的晶莹。
高大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寒气逼近,阴影瞬间笼罩了软榻。那股熟悉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冷冽压迫感,终于穿透了我厚厚的睡意屏障。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聚焦,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萧景珩就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将我从里到外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稻草还是惊世谋略。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死紧,沉默地盯着我看了足足有十息。那目光里的审视、探究、压抑的怒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
就在我被这低气压冻得快要彻底清醒时,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砸在暖阁静谧的空气里:
本王的俸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身上盖着的锦被,榻边小几上吃剩的点心渣,以及我睡得红润润、一看就养尊处优的脸蛋,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养不起你这尊佛了
哦,兴师问罪来了。为库房还是为那条影狐或者两者兼有
睡意被打断的不爽和对这种审问姿态的本能抵触涌了上来。咸鱼也是有脾气的!尤其是一条刚被吵醒的咸鱼!
我拥着被子坐起身,努力睁大还带着水汽的眼睛,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那双迫人的眸子。脑子还有点懵,但思路异常清晰——惹不起,躲得起!这尊大佛爱养谁养谁去,别耽误我晒太阳睡觉!
养不起
我学着他那讽刺的语调,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干脆,那好啊…
我扭身就在软榻的角落一阵摸索,动作带着点不耐烦的粗鲁,很快摸出了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那是原主嫁妆单子里夹带的、不知哪个促狭鬼塞进来的标准和离书范本,被我之前翻出来,觉得纸质不错,拿来垫点心渣的。
我把那纸啪地一声拍在萧景珩手边的小几上,点心渣簌簌落下。我抬着下巴,用一种赶紧签了大家好聚好散的眼神看着他,清晰地说道:
和离书签一下
暖阁里死一样的寂静。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那张沾着点心屑的、皱巴巴的和离书上,又缓缓抬起,落回我的脸上。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墨色沉沉,惊涛暗涌。那张冷峻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所有的情绪都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东西取代。
他猛地伸手,却不是去拿笔,而是抓住了那份和离书!
嘶啦——!
刺耳的、布帛碎裂般的声音响起。
在我愕然的注视下,那份和离书在他骨节分明、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指间,瞬间被撕成了两半、四半…最终化为一把纷纷扬扬的白色碎片,如同雪花般飘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俯下身,高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逼近,将我困在软榻和他的胸膛之间。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双深潭般的黑眸紧紧锁住我,里面燃烧着一种我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火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砸进我的耳朵:
休想!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王府的米,
他盯着我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某种蛮横的宣告,你得给本王吃一辈子。
我懵了。
彻底懵了。
看着地上那堆无辜的纸屑,再看看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此鱼已盖章归属,概不退换的俊脸,咸鱼那贫瘠的脑瓜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处理超纲难题的卡顿。
不是…这剧本…好像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