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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勒索20年,我亲手埋葬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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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我划开了接听键,甚至还按下了免提。

我想听听,这寂静的夜里,还能奏出怎样荒腔走板的乐章。

听筒里立刻传来我爸陈立国那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皮在互相摩擦,刺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陈默!你是不是疯球了!翅膀硬了是吧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连家族群都敢退!

你嫂子说得不对吗阳阳是你亲侄子!是咱们老陈家唯一的根!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杀人凶手!你听见没有!

我没吱声,只是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冷冷地听着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杀人凶手

好大一顶帽子。

记忆的闸门,被他这一声吼,彻底撞得粉碎。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我的脑子。

我七岁那年,我哥陈昊,也就是陈阳他爹,一石头打碎了邻居家新换的玻璃窗。

我爸二话不说,冲进屋里,一把抢过我抱在怀里,攒了好几年的小猪存钱罐。

那是我最宝贝的东西,一只粉色的,胖乎乎的陶瓷猪。

他当着我的面,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了水泥地上。

哐当——

一声脆响,我的童年,碎了一地。

他蹲下身,从那堆陶瓷碎片里,不耐烦地扒拉出那些被我展得平平整整的一角、五角纸币,还有叮当作响的硬币。

我哭得撕心裂肺,揪着他的裤腿问他为什么。

他一把甩开我,吼道:你是姐姐!就该让着弟弟!哭什么哭!没出息!

三十一年过去了。

台词都没换过。

你是姑姑,就该让着侄子。

历史,还真是个喜欢偷懒的编剧。

说完了吗我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紧接着,是更加暴躁的怒吼: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告诉你陈默,这二十万,你今天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爸!

哦。

我直接挂了电话。

并且,顺手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这个爸,不认也罢。

在我爸陈立国的观念里,儿子的儿子才是根,女儿,不过是泼出去的水,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是给他们陈家传人的人生兜底的工具人。

电话刚挂断,母亲张淑兰的视频通话就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无缝衔接,配合得真好。

我面无表情地划开接听。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我妈那张无比熟悉的脸。

她没有开美颜,镜头怼得极近,每一条皱纹都像一道哭诉我罪状的沟壑。

她的双眼已经红肿得像两个烂桃子,几缕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浩劫。

默默啊……我的女儿啊……

她一开口,就是那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咏叹调。

妈求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妈……阳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哥你嫂子活不了,我和你爸……我们俩也活不了啊……

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这么大,我们白养你了吗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啊!你这个天杀的啊!

说着,她开始用手捶打自己的胸口,一下,又一下,咚咚作响,视频画面都跟着剧烈晃动。

我静静地看着屏幕里我妈那堪比影后级别的表演,心中一片麻木。

这眼泪,我太熟悉了。

二十年前,我考上那所一线城市重点大学的那个夏天。

我拿着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回家。

迎接我的,不是庆祝,而是我妈同样的眼泪和捶胸顿足。

她也是这样哭着对我说:默默啊,家里实在没钱了啊,刚给你哥买了婚房,欠了一屁股债……你……你长大了,懂事了,你自己去学校申请助学贷款吧。

我当时信了。

我信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