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结婚二十年,儿子毕业典礼上我邀请了他的亲生父亲。
大屏幕上突然播放妻子和初恋的偷情录音,以及亲子鉴定报告。
在全场哗然中,我微笑着递出抚养费账单:感谢二位,替我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妻子当场昏厥,初恋情人看到天价数字瞬间瘫软。
儿子冲我怒吼:你算计我!
我优雅整理袖口:二十年,我养大的狼崽子,也该学会咬人了。
停车场里,初恋情人跪在暴雨中哀求。
我降下车窗:倾家荡产的滋味,还满意吗
聚光灯,热得像烙铁,死死焊在我脸上。台下,一张张精心修饰过的面孔,堆砌着虚伪的恭维和期待,模糊成一片令人作呕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冷餐点心的甜腻气息,还有……一种名为成功的、令人眩晕的腐臭味。
今天是我儿子陈铭的毕业典礼,也是我陈锋,亲手为他们打造的、金碧辉煌的屠宰场。
我站在讲台边缘,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定制西装第三颗纽扣冰凉的金属边缘。那里,藏着一枚微型遥控器的启动键,是我磨砺了二十年的复仇之刃,终于要出鞘饮血的信号。西装挺括的面料下,我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每一根神经都在无声地嘶吼。二十年的隐忍,七千三百个日夜的煎熬,全在这一刻,凝聚成指尖这一点冰冷坚硬的触感。
目光扫过台下贵宾席。
我的妻子,林薇,穿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香槟色礼服裙,灯光下,她颈间那条钻石项链熠熠生辉——我上周刚拍下的毕业贺礼。她正侧着头,与身旁的男人低声交谈,脸上是那种我看了二十年的、温婉娴淑的笑容,此刻却像淬了毒的蜜糖。她微微倾身,肩膀几乎要蹭到那个男人的臂膀。
那个男人,张振涛。林薇的初恋,陈铭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一身剪裁同样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角带着岁月的痕迹,却掩不住那份刻意维持的儒雅。他正含笑听着林薇说话,眼神不时扫过台上意气风发的陈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得意与贪婪的满足感。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目光,一种偷窃了我的半生,却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愚蠢傲慢。
最后,我的视线定格在陈铭身上。
他站在讲台中央,沐浴在舞台最耀眼的光柱里,穿着崭新的硕士袍,年轻英俊的脸上是毫无阴霾的、被成功和宠爱浸透的骄傲。他微微扬起下巴,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和注目,像一只羽翼丰满、即将振翅高飞的雄鹰。他偶尔看向我和林薇的方向,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与孺慕。那眼神,曾是我灰暗商海里唯一的慰藉,如今却像烧红的钢针,根根扎进我的心脏深处。
他是我倾注了二十年心血、寄予了全部期望的儿子,是我陈锋商业帝国唯一的、理所当然的继承人。多么完美的骗局。多么令人作呕的讽刺。
司仪带着职业化的热情笑容,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整个礼堂:……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陈氏集团董事长,陈铭同学的父亲——陈锋先生,上台致辞!
掌声雷动,如潮水般涌来。我深吸一口气,那甜腻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我脸上堆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属于慈父的笑容,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向讲台中央。
陈铭笑着退开一步,把位置让给我,脸上是纯粹的喜悦和依赖。我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受到他年轻身体里蓬勃的力量。这力量,曾是我对抗岁月无情的盾牌,如今,却成了刺向我心脏最锋利的矛。
好孩子。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恰到好处的欣慰和哽咽,完美得连我自己都几乎要相信了。台下林薇的嘴角弯得更深,张振涛甚至轻轻鼓了几下掌,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站定,双手轻轻搭在讲台边缘,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最后精准地落在贵宾席上那两张写满期待的脸上。
各位来宾,各位亲友,我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今天,是我儿子陈铭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作为父亲,我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我微微停顿,刻意营造出一种情难自已的凝噎感。
二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我的语调陡然一转,变得锐利如刀锋出鞘,目光如冰冷的探照灯,牢牢锁定了林薇和张振涛,这二十年,我陈锋,倾尽所有,殚精竭虑,只为给陈铭铺就一条最光明的坦途!我给他最好的教育,最优渥的生活,最广阔的平台!我视他如己出,甚至超越己出!
己出两个字,被我咬得极重,像两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地上。林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掠过她的眼底。张振涛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确认什么。
台下的嗡嗡议论声开始如蚊蚋般响起。一些敏锐的宾客已经嗅到了空气里不同寻常的火药味。
然而,我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像惊雷炸响在礼堂上空,压住了所有的杂音,支撑我走完这二十年的,除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与爱……
我的手臂猛地抬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直直指向贵宾席的方向,指尖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点向林薇和张振涛,还因为有另外一个人!一个同样为陈铭的‘成长’,付出巨大‘心血’的人!
全场死寂!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所指的方向。聚光灯师仿佛也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打在了林薇和张振涛身上!
林薇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惊骇。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被旁边张振涛一把按住了手腕。张振涛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刚才的儒雅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当众扒皮的惊恐和强装的镇定。他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让我们!
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锤,重重落下,由衷地感谢陈铭的亲生父亲——张振涛先生!感谢您和林薇女士,以如此‘无私’的方式,‘共同孕育’了如此‘优秀’的孩子!
轰——!
整个礼堂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抽气声、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还有难以置信的议论声浪,瞬间掀翻了屋顶!前排的记者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长枪短炮疯狂地对准了贵宾席上那对瞬间石化的男女。
林薇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她瘫软下去,彻底昏厥在座位上。旁边的亲友手忙脚乱地去扶她,场面一片混乱。
张振涛则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胸口,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椅背上。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仿佛灵魂都被刚才那句话抽走了。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有惊惧,有滔天的恨意,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望。
不!不可能!你胡说!
一声嘶哑、破碎、带着哭腔的怒吼撕裂了喧嚣。
陈铭!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猛地从舞台侧面冲了过来,脸色扭曲得可怕,眼睛赤红,死死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他冲到讲台边,双手狠狠抓住讲台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身体前倾,几乎要扑上来:爸!你疯了!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声音里的痛苦、震惊和巨大的背叛感,像实质的刀子,刮过我的耳膜。有那么万分之一秒,心头掠过一丝连我自己都唾弃的刺痛。但下一秒,就被更汹涌、更冰冷的恨意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