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
一条条,一行行,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无比地捅进我的眼睛,狠狠扎进大脑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的寒气,将我之前所有的猜疑、那根孤杠带来的冰冷寒意,瞬间串联、放大、坐实!那些深夜的孕吐,那些网购的防辐射服,那些婴儿房的图片,我妈掏空家底拿出的钱,还有我签合同时那自暴自弃添上的名字…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几条赤裸裸的搜索记录面前,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原来不是臆测!不是误会!是处心积虑!是步步为营!
巨大的愤怒和被愚弄的耻辱感像火山一样在胸腔里爆发,烧得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稳。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股腥甜和想要嘶吼的冲动。
浴室的水声停了。不一会儿,主卧的门开了。苏晴穿着睡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大概是没想到我还杵在书房门口,她愣了一下:还没睡收拾东西呢
我猛地转过身。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她的轮廓。她脸上带着刚洗完澡的红润,眼神清澈,看起来那么无辜,那么…像个完美的演员。
那股强行压下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轰然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她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厨房。冰箱门被我拉开又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拿出牛奶,倒进玻璃杯,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微波炉叮的一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一步一步,走向主卧。
苏晴还站在主卧门口,看着我手里的牛奶,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给我的我不…
我根本没理会她的话,直接越过她,走进了主卧。房间里有她刚沐浴过的淡淡水汽和沐浴露的香气。我把那杯热牛奶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玻璃杯底磕碰在木头上,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
苏晴跟了进来,站在我身后,声音带着点不安:陈默你…怎么了
我缓缓转过身,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再次聚焦在她脸上。她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得细腻白皙,嘴唇因为刚洗完澡而显得红润饱满。这张脸,此刻在我眼里,只剩下虚伪的表演。
演技真好,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每一个字却都像冰棱子砸在地上,尤其是那些孕吐,练了很久吧半夜对着镜子,表情、声音、节奏…都琢磨透了
苏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眼神,不再是清澈无辜,而是被瞬间揭穿后的巨大恐慌和难以置信。
我往前逼近一步,她下意识地后退,脊背撞到了冰冷的衣柜门板上。
可惜,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心底涌起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的快意,你忘了清电脑的搜索记录。
假怀孕初期症状有哪些
如何假装孕吐更真实
假怀孕能维持多久不被发现
房产证加名后离婚怎么分割
我一字一顿,清晰地、缓慢地念出那几条烙印在我脑子里的搜索词,像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判决书。
苏晴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寒风中的落叶。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神涣散,充满了灭顶的绝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她靠着衣柜,一点点滑下去,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耸动。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那片冰原荒芜死寂,没有一丝波澜。巨大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的麻木感席卷而来。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进去,冰冷地划过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明天,我的声音依旧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早上九点,带上证件,我们去民政局…
呕!
我的话被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剧烈的呕吐声硬生生打断!
跌坐在地上的苏晴,毫无征兆地猛地弯下腰,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一只手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痉挛般地抓着胸口。下一秒,完全控制不住地,大股秽物从她指缝间猛烈地喷涌出来!
不是之前那种干呕或作呕的声音。是货真价实的、带着胃内容物翻搅声响的剧烈呕吐!粘稠的、带着酸腐气味的液体溅落在崭新的浅色木地板上,溅湿了她的睡裤和光着的脚踝。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僵在原地,那句未说完的办手续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个无声的、错愕的O型。刚才那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被这突如其来、猛烈到无法作假的呕吐彻底冲垮了,只剩下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荒谬至极的预感。
苏晴还在剧烈地呕吐,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叫…叫救护车…她抬起头,脸色是骇人的青白,嘴角还挂着污物,眼神里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更深切的、难以言喻的恐慌,声音破碎不堪。
凌晨的急诊室,灯光白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呕吐物残留的味道。苏晴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闭着眼,眉头紧蹙,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护士给她挂上了点滴,透明的液体顺着细细的管子流进她青色的血管。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床边,手脚冰凉。刚才一路上的兵荒马乱——扶她下楼,开车,闯了个红灯,冲进急诊大厅…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身体的本能,脑子却是一片空白。那摊刺眼的呕吐物,她痛苦扭曲的表情,还有此刻她毫无血色的脸,都像重锤,反复砸在我混乱的神经上。
值班医生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她拿着听诊器在苏晴腹部仔细移动,又问了苏晴几个问题:最后一次月经时间最近饮食有没有腹痛
苏晴闭着眼,虚弱地回答着,声音细若蚊蚋。
医生听完,直起身,摘掉听诊器,目光在我和苏晴之间扫了一个来回,语气带着点职业性的责备:都这样了才来腹痛多久了
医生,她…她吐得很厉害,突然就…我干涩地开口,嗓子眼发紧。
先去做个腹部B超排除下急腹症,顺便,医生麻利地在病历上写着什么,头也没抬,查个血HCG,确认下。
HCG我下意识地重复,心脏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