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纮儿,今晚宴席之上,真哥儿对你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盛纮一愣,努力回想。
赵允真的脸在脑海中浮现,似乎说了些旅途见闻,又夸了孩子们……然后……然后……他猛地记起那压低声音的提醒,
“……上面可是派了专人来彻查扬州盐务……”
一股寒气瞬间从盛纮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那点微醺的暖意彻底消失无踪,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里衣。
“盐……盐务?!”
盛纮的声音都变了调,
“真哥儿他……他说上面派人来查扬州盐务?母亲,此言当真?!”
他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绝不仅仅是一句酒席上的闲聊!
老太太见他总算清醒,眼底的忧色并未减少,
“真哥儿的身份,我暂时也不好透露于你,可他口中说出的‘上面’,绝非寻常?他特意在席间,于众人皆醉之时,单独提点于你,你竟只当是寻常闲话?真是糊涂!”
盛纮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不是蠢人,只是当时酒意上头,又被贵客的亲近和家宴的热闹迷了眼。
此刻被母亲点破,其中的凶险顿时清晰无比!
扬州盐务!那是何等巨大的利益漩涡!
牵涉的盐商、漕帮、地方官吏,乃至可能的上峰,盘根错节,势力庞大!
按母亲说的,这派下来的人,级别绝不会低!这查的力度,也绝不会小!这分明是雷霆将至的前兆!
“母亲……儿子……儿子……”
盛纮声音发颤,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想起了自己在盐务上的一些“协理”行为,虽然自问没有主动贪墨,但身处其位,难免有些银钱往来、人情应酬,在有心人眼里,这水哪里能说得清?若被卷入其中……
“慌什么!”
老太太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真哥儿既然提前知会了你,便是念着旧情,给你留了余地!”
老太太目光如炬,紧盯着儿子,
“你听仔细了,从此刻起,立刻给我盘算清楚!
第一,你手上经手的盐务文书、账目,但凡沾边的,立刻整理出来!任何一丝可能授人以柄的东西,都给我处理干净!
第二,你往日与那些盐商、漕运上的人情往来,立刻断干净!任何银钱、礼物,不论大小,但凡有牵扯的,立刻想办法退回去,退不回去的,也要有明确的、能自证清白的说法!
第三,约束好你那个林噙霜!还有长枫!让他们最近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尤其长枫,不准再出去胡混!更不准与任何可能涉及盐务的人再有来往!若因他们惹出事端,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老太太语速不快,却带着重量,
“你为官多年,当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盛家如今这点基业,经不起一丝风浪!真哥儿的情分,用一次就少一次!这次他念着旧情提点,你若再浑浑噩噩,不知死活,谁也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们盛家满门!”
盛纮被母亲严厉的话语和其中蕴含的巨大危机吓得冷汗涔涔,酒意彻底消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清醒和深沉的恐惧。他扑通一声跪下,
“母亲教诲的是!儿子……儿子这就去办!立刻!马上!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定当约束好阖府上下!”
老太太看着他终于警醒的样子,沉重地叹了口气,挥挥手,
“去吧,今晚就别睡了,把事情梳理清楚,记住,小心驶得万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