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0页）

但现在想来，或许，那不是麻木，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个长期生活在虐待和压迫下的人，她的内心，真的会毫无波澜吗

在那潭死水的下面，是否也隐藏着不甘和怨恨的暗流

她，或许就是林岚所说的那个突破口。

我开始改变对阿玲的态度。

当她来送饭时，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无视她，或者仅仅把她当成一个工具。

我会对她说谢谢。

我会把我本就不多的食物，分一半给她，对她说：我吃不下，别浪费了，你吃吧。

起初，她总是惶恐地摇头，不敢接受。

但有一次，我看到她在我离开后，偷偷地将我留给她的那半个馒头，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的心，动了一下。

有希望。

我开始更加主动地接近她。

我会在她收拾房间的时候，跟她聊天。虽然她不能说话，但我自顾自地说着。我说我肚子里的宝宝，说我以前和子昂的幸福生活，说我对未来的憧憬。

我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可以倾诉的朋友。

在一次循环中，我发疯时，故意将婆婆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打碎了。婆婆暴怒，拿起鸡毛掸子就往我身上抽。

就在这时，阿玲突然冲了过来，用她瘦弱的身体，挡在了我的面前。

鸡毛掸子一下下地抽在她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却始终没有让开。

那一刻，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眼泪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阿玲给我送饭时，第一次，她没有立刻离开。

她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

是一个小小的，已经磨损得看不出样子的布娃娃。

然后，她用手语，笨拙地比划着。

我看不懂手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说：这个，给宝宝。

她说：他们是坏人。他们害死了子昂少爷。

她说：那个姐姐……也是他们害死的。

那个姐姐，指的应该就是周子恒的前女友。

最后，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期盼，比划道：

带我走。

我的眼泪再次决堤。我紧紧地抱住她，这个同样被困在地狱里的，可怜的女人。

好。我哽咽着说，我们一起走。

我和林岚，终于找到了那把可以从内部打开囚笼的钥匙。

我们开始制定一个全新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

07

天罗地网

第二十五次循环。

这是我和林岚约定的，最终循环日。

经过无数次的推演和修正，我们的计划已经精确到了秒。成败，在此一举。

周家人已经对我失去了耐心，他们决定，就在今天，把我送去李家村。

早上，婆婆拿着一份新的协议走了进来。

签了它。婆婆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李家那边已经等不及了。签完字，吃了早饭，就上路。

我看着她那张丑陋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冷。

但我没有反抗。

我接过了笔，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姿态，在上面签下了我的名字。

我的顺从，让婆婆非常满意。她收走协议，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吃这么多苦头。

我被带下楼，吃了一顿最后的早餐。

周子恒和公公都在。他们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出售的货物。

到了那边，就安分点。公公冷冷地开口，别再耍什么花样。李老棍儿可没我们这么好的耐心。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将一块面包塞进嘴里。

我的胃在翻江倒海，但我必须吃下去。